第2章(1 / 2)

梁聿确实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从小就这样,看上去倒是逆来顺受的,捡她扔下去的玩具,再一步一步跑上来还给她,梁初楹气不过,会在他面前把玩具又重新扔下去。

每当这时,梁聿牙齿抵住下唇,眸若死水,但那点表情快得几乎都捕捉不到,下一秒又莞尔,佯装无奈地跑下去重新捡给她,说姐姐不要再闹他玩儿了。

跟狗一样。

但只要梁庆不在旁边,他就没什么表情,最爱做的事情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梁初楹背后盯着她看,阴森森的,那眼神总让她想起民俗画里缚满红线的怨偶。

梁初楹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觉得他方方面面都惹人讨厌,还会做出一些幼稚的、小孩子在父母面前的争宠行为,以排挤梁聿。

然而,她有一点想错了。梁聿在家里似乎没什么地位,梁庆也并不是特别关注他,对梁初楹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庆第一次因为梁聿而教育她是二人上高中时,一起骑车回家的路上,她不小心把梁聿连人带车一起撞进池塘里了。

她上高中之后才学会骑自行车,当时被石子绊了一下,车轮一歪就朝旁边梁聿的车上撞了过去,他连人带车翻进下面的湖里,梁初楹登时慌了。

梁聿不会水,差点溺死,梁初楹立马骑回家叫人把他捞了起来,后来梁聿就高烧了将近一周,梁庆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她好一阵。

梁初楹站在爸爸面前,两边的手指绞在一起,说她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梁聿微微转醒,脸因为发烧而泛红,睫毛不安地抖动,眼眶也烧成血红色,用滚烫的手牵住梁初楹,嗓音哑,断断续续地吐着热气:“……不怪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像是很乏力,说完就又闭上眼睛,嘴唇发白,一直牵着梁初楹的手没松,热热的,但很有力气,并不像表面上病得这么厉害。

梁初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酸酸涨涨的,如同兜进来一只啄木鸟,一点一点啄弄着她的心,叫她愈发愧疚起来。

细细算来,梁聿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对自己还不错,每年梁初楹过生日他都会拿出为数不多的零花钱给她送礼物,只是梁初楹没太在意过,向来是看都没看就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这次虽然不是出于她本意,但她确实差点害死梁聿,心里也挺过意不去,梁初楹抿唇,回握住梁聿的手,床上的人小臂僵了一下。

梁庆叹气扶额,说,她以后不许再跟梁聿置气,大家总得做一家人,何至于要把事情闹成这番田地。

梁初楹内心仍旧对父亲不满,不想承认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是她弟弟,但做错就是做错,她再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至他于死地。

于是她十分坦然地低头道了歉。

梁聿得了道歉,没几天病就好了,梁庆叫梁初楹在他病好以后两个人好好聊聊,要冰释前嫌,于是她切了一颗苹果,给梁聿端过去。

梁初楹敲敲房门,里面声音浅淡,叫她进去。

梁聿正坐在书桌前补落下的卷子,梁初楹是艺术生,学画画的,文化课压力没有他重,但是也没学得太好,第一年高考成绩够念西安美术学院,但她自己心里有执念,没去,又复读了一年,所以梁聿今年高三,她算高四。

屋子里陈设简单,桌椅都很老旧,是从梁初楹房间里搬出来的旧木桌,边缘布有不少划痕,瘸掉的一个脚被他用草稿纸垫起来。

梁初楹把果盘放在他手边,探头看了一眼他写的作业,各种公式和图形,她看得头痛,就记住了那只握笔的手。

大病过后,苍白无力,指甲盖都不是粉红色了,因为皮肤太薄,皮肉底下蜿蜒盘绕的血管都能看得很清楚,血管上留了一排整齐的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