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对兄长,如何对父亲,如何对仆人,如何在人前人后活着。
每一个样子,每一句话语,都像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唯独她静坐灯火下,给那在远方的小妹做衣裳时,有几分不一样。
他听说,小妹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
而他,从小到大,没有名字。
家中行二,便只唤他云二,明明是嫡出的二公子,在扬州云府却是谁都知道,他与长兄的奴仆无异。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
不知前路如何,也不知过去真相。
直到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妹。
那是他们十三岁那年。
小丫头从西北回来,第一天就被父母夺了马鞭。
她哭了,闹脾气,使性子,不肯依着父母。
云二以为,那个坐在灯烛下年年四季给她绣着衣裳的母亲,一定会疼爱她,一定会纵容她,一定会护着她。
可是,那个小丫头,并没有得到他以为的一切。
她被父亲灌过脏药,她像一个货物一样,被父亲待价而沽。
和他一样。
而母亲,冷眼旁观。
或许阿娘是为她做过什么的,比如,阿娘特意让他去画一幅沈砚的画像来给她细细地看,又格外罕见的出了府门暗中观察了那沈砚容貌。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知道他的小妹不愿意嫁沈砚,因为他背着她上花轿时,她掉了泪,哭湿了他后背衣衫。
那天云府高朋满座,长兄喝得尽兴,喜笑颜开。
他在满座宾客里,想起他被逼娶妻的时候。
只是云乔,是女娘,怕是比他,还要不幸。
第293章 云二
嫁了沈砚那样的浪荡子,她已经够不幸了。
云家败落,长兄无能,云父一心攀高门,而他,同样是一个无用的人,文不成武不就,一辈子被困在云家给长兄擦屁股,那样不堪的娘家,谁能给她分毫在婆家的依仗。
忘了第几次给长兄擦屁股的时候,他走投无路,阿兄逼她拿出嫁妆还债,沈砚替她平了账,从此对她再无半分尊重。
其实云二在云乔十三岁回到扬州后,连和她说话的次数都很少很少,甚至比不上云家长兄。
他对她记忆最深的,
一次是背她上花轿时,她的眼泪。
一次,是沈砚第一次对她动手时,她的崩溃。
那天,他躲在扬州花楼的暗处,给刚出花楼的沈砚套了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他离开了扬州。
他想他得出人头地,得功成名就。
绝不能,绝不能被困在扬州云家。
塞北数载,重新听到江南云家的消息时。
才知他的妹妹,在之后的那些年里,都经历了什么。
她所嫁非人深宅苦熬,她死于东宫香消玉殒,无名无分,墓碑上连姓名都不配有。
而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仅仅因为她长得肖似那位明宁郡主,便对她处处逼迫,害她身死。
他掌心攥得死紧,昂首看向萧璟。
咬牙切齿道:“爷是要你命的祖宗!”
话落,竟拼着最后力气,在众人放松警惕时,拍起弯刀扫向萧璟脖颈。
萧璟眉眼覆雪,猛地侧首后撤避开,却还是被弯刀极快的刀刃,划破了脸颊的皮肉。
血珠涌出,萧璟蹙眉拭了下,低眸瞧见血色。
目光泛冷,紧锁着那手持弯刀之人。
周遭护卫大惊,抽刀上去便欲砍了这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