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落入戚缙山宽厚又温暖的怀抱里,一颗飘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相拥了片刻,待怀中人心跳平息了一些,戚缙山伸手拭掉她眼角的泪珠。

“去吃些东西,你自出宫后,就滴米未进。”

他端起一旁新送来的茶水,递到谢明月的唇边,又命人出府去买些吃食。

谢家的东西,他们一口都不会碰。

谢明月魂不守舍地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哀伤道:“夫君,早知谢家如此丧心病狂,我该强硬一些,将母亲接走的。”

她悔啊,明知谢家是龙潭虎穴,却还抱有一丝侥幸,独留母亲在此,今日险些酿成大祸。

那哑药若是再早灌下一些时辰,亦或是那丫鬟晚来报信一些……

谢明月忍着泪摇了摇头,恨得满心痛意,恨不能在心上插上一刀,以解自责。

“如今也不晚,有苟子涵在,岳母定会好起来的,”戚缙山轻叹一声,握住她冰凉的手,“从此刻起,即便是在谢家,我也让他们不敢再靠近这处一步。”

谢明月点点头,靠在他身前,满心都是感动。

她知晓谢长勋本已要被武帝重用了,况且因着查案,戚缙山在暗处的仇家又多了许多,这个时节上,他用漕河惨案做借口,在谢家行此霸道之事,只怕要引起御史口诛笔伐。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随她闹了。

想到一路赶来,两人商议对策时的对话,谢明月不禁眼眸湿润。

他说。

她是他心尖上的那块肉,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换她一张笑颜。

若她在他身边流泪,那他这位极人臣的一辈子,终究没有任何意义。

比起虚名,他要她一生无憾。

她怎能这般安然地接受他毫无保留的付出?

谢明月垂下眼眸,攥紧了手心。

他们是夫妻,是一生同命,他重她爱她,她亦要为他正名。

天下都以为他是佞臣、是鹰犬,凭借圣眷,肆意妄为。她要借谢家的事,让世人都知晓,她谢明月的夫君戚缙山,是世间最有担当的儿郎。

他行走世间,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辜负良知。

谢明月心里有了想法,在看到顾清莹房中的纸笔后,她坐在桌前,在空白的纸上写下几行字。

鸪鹧文会,烂柯山人,是时候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下笔如有神,谢明月一边行文,一边看着春意堂中被烧毁后未曾修缮的角落,冷意一寸寸漫上心头。

接不走顾清莹?

那她就将这谢家闹得天翻地覆,待母亲治愈之日,她就进宫求旨,圣旨一下,神仙来了也阻止不了!

正好,想到谢家那鸠占鹊巢的母子俩,谢明月的神色陡然冷了下来。

这府里,所有欠她们母女的人,都得还债!

“将这封信交由柳府大公子,柳光舟。”

写完手上的信,谢明月叫下人跑腿,正巧苟子涵施针结束。

“顾夫人毅力惊人,我只是为她面部施针,她却硬生生借着自己的力气,让胳膊也能动了。”

苟子涵对着瘦小的顾清莹敬佩不已。

他走过那么多地方,经手病人无数,唯有心有牵挂之人,从鬼门关走回的次数最多,其中做母亲的尤甚。

放不下儿女,咽不下那口气,从阎王手里,将自己抢回来。

顾清莹又何尝不是这种人呢。

他隔着诊布,为顾清莹的手腕按揉着,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

“顾夫人呐,您别急着说话啊,这润喉糖浆喝下去,还要一会儿才起效,放心,今日您定能与您的宝贝女儿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