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一时松了口气。
今日算是与云氏撕开了表面维持的平静,个中暗流,全让戚缙山瞧了个遍。
其实开口说那放肆之言时,她也并非十拿九稳,毕竟云氏是他的生母,而孝悌是此朝头等看重的德行。
她只能让云氏的狠毒铺开在戚缙山面前,由他做选,方能让云氏隐藏的真面目再剥一二。
但戚缙山会顺着她的话下云氏的脸,是她未曾想到的。
“在想什么?”戚缙山抬眸看着谢明月兀自跟着他走,眼睛却出神。
“当心脚下。”
话音未落,谢明月便踩到了一处凸起的鹅卵石,往前绊了一下,整个人顺着交握的手,划了个圆弧,栽到他胸前。
谢明月:……
她慌忙扶正发髻,调笑道:“只是困了。”
戚缙山定定看着她,眼神让人忍不住发毛。
“怎、怎么了?”
谢明月睡意全无,下意识掐紧手心。
她怎么忘了,此人最擅长的便是秋后算账。
方才他落了云氏面子,不代表没恼她设这个局。
戚缙山眉梢微动,却含笑看着她。
“吓得和什么似的。”
杏眼圆圆,面颊也鼓着,像个过冬的储食松鼠。
“夫人心里不是有杆秤么,怕什么?”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见她一双脚拿得飞快,连忙放缓脚步,让她别这么急。
谢明月抿着唇不说话。
她心底是有杆秤,可也不知他这个砝码到底偏向哪一头啊。
夜深露重,她不欲多说,只同戚缙山一起回了院子,躺进床榻。
有他在,身侧和火炉似的,就连早春烧的碳火都少了些。
直至睡着,戚缙山的胳膊都像铁铸的一般,牢牢焊在她的腰间,紧密相连。
*第二日,云氏看到院里跪着的妇人,一时大骇。
“小芳,你、你怎的来了?”
她让黄喜家的去扶起妇人,一颗心简直沉到了谷底。
没想到昨晚只是为了让戚缙山心底生愧,故意提及此事,他竟真的生生将人掳了来。
想到儿子那在外赫赫的凶名,盯着人笑时,让人骨头缝都发凉的模样,云氏打了个冷战。
“夫人……您、您是……”
田芳见眼前通身华贵气派的老夫人竟认识自己,不由得抬起通红眼圈,疑惑开口。
想她嫁为人妇多年,生儿育女,操持家事,并不曾认识什么贵妇人,可今日一早,坊间就来了一伙骑高头大马的官爷,言明府上老夫人看中她麻利,想招她入府作陪。
田芳一介良民,怎愿入府伺候他人?
她自是不肯,可天杀的夫君与婆婆看在官爷给出的丰厚待遇上,竟活生生以儿女逼她就范。
是以田芳跪在这处,心底又是心寒,又是忐忑,更放心不下自己的一儿一女。
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树上,让这弄来她的贵人一家子晦气。
云氏不知戚缙山是怎么将人弄来的,她只得慈爱地笑道:“小芳,是我啊,云姨。”
云氏不动声色,反倒没什么派头地亲自上前扶住她:“一别经年,你也嫁作人妇了。”
田芳闻言,似是终于认出她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后,勉强笑着开口:“原是云姨!怪道寻我来的官爷说贵妇人赏识我。”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宽阔的三进院子,丫鬟婆子站了一堆,各个穿着棉锦新衣,拿出去比寻常人家的夫人还要气派。
听说,这里是侯府……
云氏竟然有这么大的造化?
田芳不敢露出不情愿,云氏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