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吹响了口哨,戏谑的目光落在身子缩紧的陆鹤璋身上。
事实证明,陆鹤璋当天的运气与被当作利益交换的灾祸两厢悖斥。
不多时,这一方暗黑逼仄的空间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身后倚着的铁皮板松动,他警惕地往侧边让了让,直到被人“哗”一下拉开,少年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其实是道门。
来人头脸被一层黑布笼住,似乎并不情愿以真面目示人,即便如此也难掩周身凶恶气息,他低头,冲Ivar说了句什么,手捏作拳在铁皮上敲了两下,以示催促。
两边交谈说的是全然陌生的语言,来往几句后,三双眼睛都顿在了陆鹤璋身上。
女人附在Ivar的耳边交代了一句,对方不情愿地起身,伸手攥住了陆鹤璋的腕子。
“走吧。”
他们似乎没担心过陆鹤璋会跑。
男人步子迈得大了,陆鹤璋跟着迁就得踉跄,直到跌绊在甲板上,他借机扭头看了一眼,才究其中因果。
不担心他会跑,是因为根本跑不了,无处可逃。
先前所处的地方压根不是间黑屋子,而是一堆堆叠成山的集装箱,最底层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四周是汹涌翻浪的海水,浪头打上来,水冲刷过船底又退下去,方便掩盖踪迹。
这伙人,是想把他偷渡往别的国家。
…
牛奶已经有些冷了,腥甜的气息翻涌,覃宝熙几度深呼吸。
“…然后呢?”
她睁着水汽弥漫的眼,揪着陆鹤璋衬衣的指尖一点一点收紧。
男人低头,亲了亲少女不安分的小脑袋。
“然后…他们都死了。”
0061 61.回忆(二)
关在集装箱里的日子暗淡甬长,逼疯人失去对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几天,船终于停靠在了港口。
舱中涌出十来个肌肉勃发的壮汉,张罗着卸货,Ivar警告地看了一眼陆鹤璋,推着他淹没在人堆里,一路往陆域走。
女人拦在另一侧,钳制住少年不安分的肩。
习惯了黑暗的视力突然灼进光亮,陆鹤璋眯着眼,入目是温暖的橘黄色。
这是一座建在山谷之中的城市,与萨拉热窝偏蓝灰的冷调不同,教堂的钟声轻声颂唱红色穹顶,夕阳衬得高塔影子斜立。
陆域接连繁华街道的位置,停了辆不起眼的低调小轿。
驾驶座伸出条结实的胳膊,指尖夹烟,见来人,与Ivar眼神碰撞、掐灭火光。
少年被抵着向前,在临近车后座时,一辆银灰色的Alfa ? Romeo突然撞上来。
半点刹车没踩,撞得小轿直接飞出了路牙子。
半边车身凹陷,门框在外力的撞击下变形。车门整个卡在了框内,连同驾驶座里身形彪悍、充作司机的接头人一起被困住。
飞来横祸。
Ivar咒骂了句“Mafia”(黑手党),随后飞速脱下外套,裹着少年的头脸,弓腰往相反的方向跑。
一步。
两步。
“砰”
人群尖叫着散开,女人跌倒在地,尽快被斩草除根。
Ivar温热的血溅到了陆鹤璋颈侧。
少年伸手去摸,臭名昭著的人贩子死不瞑目地瞪着眼,额间血窟窿泊泊。
他漆黑的眼注视着枪口。
来人背头,缓缓摘下皮质手套,枪口下垂。
说的是一句英文,口音生涩。
“有人花钱,要买你的命。”
带着漆味的陈旧黑布,罩头而下。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