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么?”贺青砚站定,没有走入她独处的画面里,猎猎风牵动他的心脏。
“后天,我想要一场不被打断的发布会。”
“好。”
话音落下时,冯炳的汽车已不见踪影。这夜的星星没什么不同,令冯露薇想起以前,她想寻找母亲,本能地往天上看,没人告诉她哪一颗代表母亲。
冯家没有母亲的祭祀牌位,只因周琳太在乎自己身份的正当性。冯露薇曾找过她的几个姐姐,无非是希望几个姐妹一起,把母亲的牌位请回祠堂。
姐姐们抱着各自的孩子,面露难色看她,说好的事情再三拖延。冯露薇知道了,只有她还在乎,只有她还憎恨,也只有她从未有过母亲。
今天以前,她所能设计的最激烈的复仇,仅仅是当众戳破周琳的丑事,她想不出来更恶毒的方法。
但如今,冯露薇认为她找到了最好的方式,这把刀是冯智麟亲手递给她的,是冯炳亲口告诉她应该用尽全力。
在外界面前,儿子的名声是重要的,女儿的贞洁是重要的。
冯露薇决定削骨还父。
她浑浑噩噩过了两天,困与饿交替,没有别的情绪。
在她生日当天,以为事情平息的冯炳,嘱咐冯智麟和周琳亲自置办家里,发信息邀请冯露薇回来吃饭,他把这视为正式的道歉与和解。
消息没有立即被回复,冯炳一时没有在意。
生日当天的阳光落在冯露薇身上,她从汽车后座下来,临近中午十二点的树影很短,道路偏僻鲜有人影,初夏的燥热风浪一股股擦过她臂弯。
贺青砚在车上没有下来,他扶住车门,脸上是带笑的,但眼神不大轻松,故意说活络气氛的话:“待会儿一个人别哭鼻子。”
冯露薇抻平衣角,“说不好,也许会激动落泪,不算丢脸吧?”
“不算。”贺青砚安静看她,微微颔首,“去吧,我在呢。”
冯露薇转头朝前走去,这条幽静小路地尽头,站着一名身穿白衬衫的男人,他等待多时,指引冯露薇朝会馆走去。
大门打开,闪光灯狂响似为她准备的掌声。冯露薇看见一片极速燃起又熄灭的白色光亮,她在这雪花般的灯光里寻自己的路,稳步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
她准备好的台词不多,事情也并不复杂。
“我是冯炳最小的女儿。”
这是第一句话。
“出现的视频是我本人,我自己拍摄的。”
这是第二句话。
冯露薇没有丝毫她理应表现的羞耻,而是抬起她的头,坦然看向所有镜头。
冯炳的电话在此时打进来,令她目光不得不往下看,她仅思索一秒就按下接听。
“有看到消息吗?怎么不回复呢?家里准备了生日宴。”
冯炳的声音传出来,回答他的是一时寂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山谷回响,再次来到他耳畔。
“正好,我也准备了一些东西,是让你们仔细听的。”冯露薇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她抬头看向所有媒体,借他们的镜头看向外面的世界,“我的身体有美的价值,因此我愿意记录。而此刻,我没有打算向任何人道歉,因为我是受害者。”
她向一旁勾手,工作人员将一叠材料递上来,由她一张张拿起慢条斯理展示。
“他才是那个需要道歉,并为此付出代价的凶手。”
她抽出一张彩印A4纸,上面印着冯智麟过马路的监控截图。
“我的弟弟,我父亲最小的孩子、唯一的儿子,需要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
冯露薇将纸张扔出去,白纸片在空中掀起巨浪,像翅膀散下的羽毛,落到每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