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露薇正从人潮里走出,仅一眼无法看清她的睫羽,却让人心生一种感觉她一定连睫羽的弧度也美得恰到好处,她的美一定是规整的、拆开每个零件都好看的美。
红墙青瓦托着一片盛开的玉兰花,花瓣在阳光下晒得晶莹剔透,像精心烧制的亮面玻璃,或雕琢后的浅紫色嫩玉。冯露薇的脸从树下浮现,玉兰花便成了后退的风景,没有景色比她的脸更有生命力。
冯露薇听到夸赞,刚有拧眉的征兆,女孩立刻补充道,“我这是真心话。”
于是拧眉变成挑眉,冯露薇轻声细语答:“谢谢,下次有需要还找你。”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女孩急忙解释,她夸赞的意图只是夸赞,并非出于讨好。
冯露薇用八百块买她一天陪游,她那时说:“一个人去寺庙太可怜了。”
女孩体会不到这种可怜,也许不同人对孤独的阈值天差地别,对钱的阈值同样如此。她出卖一天时间,换回整月饭钱,即使被冯露薇误解为阿谀奉承,她也很难生气。
“我可以问你吗?”女孩甚至有点好奇。
“什么?”
“你来寺庙求什么?”女孩脸上的疑惑,像一块浓稠的乌云,“你根本不缺什么。”
在旁人眼里,这确实让人费解。
她不知道冯露薇的家庭背景,到底属于大富大贵还是小富小贵,但钱可以解决人生百分之几九十九的烦恼,而冯露薇看起来足够有钱。
冯露薇轻声笑了笑,贴在女孩耳边说,“我要做坏事,提前和佛祖说一声。”
“那佛祖同意了吗?”女孩问。
“不重要。”冯露薇昂着下巴,抬高无论怎样都好看的一张脸,“我不需要谁来同意。”
第0002章 第二章 基因彩票
她乘坐开上山坡的银色保姆车,离开时没有与人告别。她坐靠右的位置,背对盘山路追进来的光,太强烈的明亮让她双眼胀痛,全然不觉得这是温柔的春天。
车窗呈一片漆黑,她的侧脸映在上面,模模糊糊像幅受潮的油画。冯露薇以陌生的目光,凝看她油画般的倒影,树木一丛丛越过她额头,她看见父亲的模样,也看见母亲的模样。
细看她的五官,其实她并不像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倘若拿他们的照片来对比,又会觉得血缘关系奇妙。
绝对精致的面庞,是她诞生以来得到的基因彩票。冯露薇不觉得这属于幸运,因为后来的生活里,幸运女神不再拥抱她。
她开蒙以后,时常望着寺庙红墙外的天,每年春天玉兰花会伸进天际,因此这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她学会思考以后,便时常思索一件事情如何报复这群姓冯的。
小时候,冯露薇看哪吒闹海,削骨还父是一种绝妙的手段,可她放弃了。她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孩,差点在满月时被溺死,她的自戕不足以成为一场报复。
现在她发现了一个完美对象,可惜她还不知道如何入手,她对这位尊敬的贺先生知之甚少。
冯露薇像只没有方向的小鼹鼠,在地表下勤勉地刨土,她开始频繁搜索“贺青砚”,目前为止她只知道这三个字,其他的信息都可归类于“传闻”。
比如,他严格遵循程序正义,被指责不近人情,新闻图里是他平静无波的正脸、侧脸。他曾有过一次别的联姻,两个月后迅速告吹,没有公开可查的缘由,这一切让他高不可攀。
对着屏幕思索他的喜好,比纸上谈兵更荒谬,她经常在熄屏时看见自己的眼睛,迷茫虚焦的两颗黑色瞳孔。
冯露薇想起两天前的雨天,泉隐寺西面的山峰枯黄一片,春意堪堪蔓至山脚,她独自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山峰下云层涌动,看不见人间。
很久以前,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