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奶奶做的一手好针线活儿,60岁年纪了,跟乐生坐在炕上聊天的时候,手上针线还不停,穿过的烂了或破的没法补的旧衣服,洗干净了,剪成小块儿,各种颜色拼一拼,对一对,做个门帘窗帘,做个枕巾枕套,那是人人见了都说漂亮;这碎布头老太太也不会浪费,能剪长的,做了小短绳子,来年种瓜种豆的时候,可以绑架子用,最后剩下的没用的,还能做个火引子。乐生想做这针线活儿,那可是新手中的新手,那小细针拿手里,总觉得怎么捏都捏不住,还怎么飞针引线?四老奶奶有时候就丢给他一块小碎布,让他拿着练练,一开始,稍不注意,从布另一面穿上来的针就把手扎了,常常听着乐生,嘶一声,嘶又一声……嘶了一段时间,乐生这活儿就做的有模有样了,初给自家缝了一个门帘,挂上了,又摘了下来,想着等洪生回来那天再挂。

洪生的电话确实是一个星期打回来一次,两人约好了时间,每到这天,乐生就早早的坐到大队的院子里,不管什么时候接了电话,都会坐上一天,盼着洪生会不会再打一个回来;每次说话的时候也不能太长,常常不到两分钟,洪生那边好像有人就在催着他挂电话了。

家里的地,乐生凭着记忆中洪生锄地的频率,也会早早的扛了锄头出门,太阳热起来前回家,有时候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还会牵着大力上山去溜达溜达,吃吃草,放放风;小鸡仔们长的很快,两个月的时候,便一个个跑的满院都是了。

八月中旬,村里来了个卖布的,乐生想给洪生再做身棉衣裤,他现在也就两身,过年一身,平时一身;过年那个一年就穿五天,一过初五就脱了叠起来压柜底了,乐生来桥头村过了三个年,那身棉衣裤也过了三个年;跑去问了四老奶奶,老太太陪着他一起挑了布,又让人从镇上捎了二斤棉花回来;这裁啊剪的,都是四老奶奶经的手,乐生在一旁学着,缝的时候,四老太太从旁指导,每一针一线穿在布上,乐生就想着洪生穿上它时高兴的样子,于是越缝越开心,手上的活儿越做越顺手;完工的时候,四老太太笑呵呵的见人就夸他,

“咱们乐生,可是长了双巧手手,甚事情教一教就会,看人家给洪生缝的那身棉衣裤,谁能看出是个男娃儿缝的了么!”

这棉衣裤刚完工洪生就打回电话来说,那边九月初七让回来十天秋收,正好赶在“霜降”前;算一算日子,还有八天洪生就回来了,乐生难得一次从大队办公室出来没有红眼睛,小跑着到了四老奶奶家,还没进门儿呢,就喊上了,

“四老奶,洪生初七就回来~”

如今四老奶奶已经当乐生是自家人了,说近一点,类似于半个闺女吧,一听这话,老太太也跟着开心,

“哎呀,快了么,今儿是廿九……”

“四老奶,还有八天么,还有八天洪生就回来了!”

“呀,八天可快,高兴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