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得让人心慌。
凌永年胸口那股气还没顺下去:“你方才拦着我做甚?!”
凌妻一边往院里走,一边伸手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鬓发:“你都瞧见了。”
她声音也低,却很稳。
“那位沈侍郎,身份尊贵,竟亲自来接咱们曦儿。”
“这三更半夜的……”
“我瞧着,他对咱们曦儿,怕是……有那么几分上心。”
“上心?”凌永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几分上心,能比得过人家府里的正头娘子?”
他走到门边,“哐当”一声,将院门从里面闩上。
“他若真个儿喜欢曦儿,给个位置,又有多难?”
话音刚落,他又长长叹了口气。
肩膀垮塌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
眼神黯淡无光。
“说到底,还是咱们做爹娘的没本事……”
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
“拖累了曦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条不太利索的腿。
“若不是我这条腿……”
“啪!”凌妻又拍了他胳膊一下。
力道不重,却带着嗔怪:“胡咧咧什么呢!”
她瞪了一眼:“当兵的成千上万,难不成个个都能当上将军?”
“少做那白日梦!”
“咱们如今有屋有瓦,有曦儿在跟前,一家人还好端端在一块儿。”
“这就比你当劳什子将军,要有福气得多!”
先前的愤懑,被妻子几句话浇熄了大半。
凌永年眼底的黯淡散去些许,伸手,轻轻揽住妻子的肩。
“你说得对。”
夫人总比他看得清。
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另一头,马车内昏黄烛火摇曳。
凌曦抱着只小巧的碗。
碗里是洗净的紫红葡萄。
她捏起一颗,丢进嘴里。
腮帮子一动一动。
酸甜汁水在舌尖漾开。
她眯着眼,像只偷食得逞的猫儿。
神情惬意,满是欢愉。
沈晏侧坐着,目光落在她脸上。
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那满足模样,有些出神。
他自然知道。
方才凌永年叫住他,最终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官场同僚,无妻便有妾,比比皆是。
一个个妄想着齐人之福,左拥右抱。
既想靠正妻母族得势,又想在妾身上找那点高高在上的掌控感。
可笑。
沈氏立族百年,纳妾的先祖,屈指可数。
便是深知后宅不宁,家宅难安,动摇根基的道理。
入仕后,自己更是日日埋案,公务缠身。
哪有那份闲心,去平衡什么妻妾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