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眼恭顺,双手贴地,直接对着李元昭磕了个响头。
「民女祝朝云,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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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已经悄然退下。
我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元昭讥诮地说:
「祝朝云,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你是想着,这么一跪,我们在荷花村朝夕相处的日子,也就算不得数了。」
「我找了你很久,竟不知道你就在京城。」
他的嗓音喑哑:
「此番我来,是希望同你把话说清楚。」
我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怀疑李元昭是不是疯了。
他当我傻?
我要是说了实话,他一个龙颜大怒,砍了我脑袋怎么办?
我毕恭毕敬,直接婉拒:
「民女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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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昭眉间一蹙:
「你认为我会杀你?」
直至此刻,我对他毫无信任这件事,终于彻底暴露。
他疾步行至桌前,挥毫写了些什么,将那纸递给我。
「这封亲笔诏可保你与云裳坊一生无虞。」
「这次,你总该信我了吧?」
我这才安心地将其收入怀中,大着胆子回答:
「陛下,我自问待你极好,以为能换来你几分真心,可你却鄙夷我、厌恶我。」
「换作是你,你会相信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吗?」
他似是惊愕不已:
「我几时说过厌恶你?」
「祝朝云其人,野蛮凶悍,目不识丁。我与她本就是露水情缘,赏她黄金千两,已是极大的恩赐。」
我直视着李元昭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他当年的话。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从没有想过进宫。就算当了皇后又如何?帝王的爱又能维持到几时?我才不稀罕。」
「对了,忘了告诉你。」
「那日我丢掉那簪子并非因为伤心,只因它是银子做的,而我喜欢金子。」
李元昭眉头微蹙,靠着桌子,捂住胸口。
「原来我在你心中,甚至不如那黄金千两来得重要。」
「祝朝云,你对我……到底动过心吗?」
我如实回答他:
「那年冬天,我去找你的路上跌落山崖,你拼了命寻我,挖到十指鲜血淋漓,我是动过心的。」
「只是这种动心,我不敢信。」
李元昭不知道,我开始读书习字,从不是因为在意他的评判。
而是我觉得,人总要朝前看。
既然决定在云裳坊上花心思,便不能只做曾经的那个只会拨拨算盘的祝朝云。
唯有竭尽全力,才有撑住云绣坊的底气。
我凝视着李元昭颓败的面色,缓缓说道:
「我读了书之后愈发明白,『风花雪月』这四字,不仅仅存在于儿女情长之间,亦可存在于胸怀抱负之中。」
「李元昭,你书读得比我多,又怎能不明白放手这个道理呢?」
那「放手」二字,对李元昭产生了极大的刺激。
他眼睫颤动着,蓦地以拳掩住唇侧,忽然背过身去猛咳起来。
同时,另一只手则紧紧扒住桌沿,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