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

迟牧年好像睡着睡着往后一倒,底下硬邦邦的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柔软的床垫。

身体轻飘飘的,耳边是滴滴滴的声音。

他左右晃了下脑子,手指无意识地动两下。

刚睁开眼

一道强烈的亮光刺进来,旁边有人在说话,差不多是喊出来的: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快......快去叫家属,病人醒了!”

病人?

什么病人?

可即便他是病人,他也没家属啊。

他的家属不记得他,而且这个叫阿飞据说还是个孤儿。

脑子里越想越晕。

可不到两秒,就有人直直冲到迟牧年面前,跪倒在他病床边上,从头到脚都发着抖。

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着,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看清楚来人以后,迟牧年双眼一瞬间睁大。

这是二十多年里,他第一次看对方哭成这样,比他那天在堂哥面前哭的还要惨。

小时候只是憋着嘴流泪,这回额间的卷发全被汗湿,搭在两鬓,眼睛里全是暗红色,像是一只跌入下水道里,靠着自己能力努力往上爬的落水狗。

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上的毛几搓几搓黏在一起,目光全是绝望。

迟牧年觉得自己像是又死了一次。

而且这次死的好像又不止是他一个人。

病房里充斥着的情绪,是实在说不出口的有多后怕

亦是一种重回故里的新生。

他忽然也很想哭,但是现在在这儿,两个人里边必须要有一个是稳的。

还好。

还好他在这里。

还好他回来了。

迟牧年努力扬起来一点,抬手把眼前这只小犬的卷毛往旁边缕缕,喊了声对方名字,语气尽量放得很稳:

“别怕。”

“我之前就说过吧,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从旁边拼命地扯住,很快他的身体也被用力抱住了。

耳边是一声声呜咽的哭声。

低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却依旧能感受到里边的无望痛苦。

第68章 “我可以随时追上你”

江旬从今天起住医院里了。

但准确来说,其实是从迟牧年被在他们家楼梯口发现,拖着送到医院的时候,江旬就半步没有离开过。

他像是被钉子镶那儿了,红着眼睛,坐在诊疗室门口,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

像个活人,又不完全像。

周围总有人路过都会往他这边看眼。

到后边迟北元都看不下去,劝了好几次让他回去。

人岿然不动,也不说话,像是灵魂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具空洞的壳。

迟牧年从头到尾什么事都没有。

是真什么事没有。

为了他这个情况,整个医院都把各个科主任医生遛了个遍,把人从头到尾地检查。

只查出他肠胃有点不消化,其他啥问题没有。

但就是醒不过来,毫无生气。

诊不出问题的,江旬都已经让自己六叔联系了国外的专家,让人往这边赶,联合会诊的会议室都腾出来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一周以后迟牧年能自己醒过来。

而且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

这件事诡异得都可以记录在医院的研究档案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