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些时日才想起来征兵?
先?别说能不能征集到足够的?兵力了,以皇帝以及先帝如今的?名声, 在这灾年再强行征兵,恐怕只会引起阵前哗变。
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此事传到民间,李踪的?“昏君”之?名又上一层楼。
无数文人撰文讽刺,无数百姓唾骂。
圣旨传下去,却根本无人执行。兵部尚书戚邵直接摘了官帽扔到地上,怒声道:“这?兵部尚书的位置谁爱坐谁坐,老子不干了。”
他想这么干很久了。
武将崇尚的?是实力,六部当中当属兵部最亲近永安王,与北疆打交道也最多。自从戚邵知晓了皇帝对永安王的?所作所为之后,这?口气就一直憋到现在。
为人臣者,可为君分忧,可为民肝脑涂地。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君主贤明,值得他效忠。
如今的?皇帝显然不是。
有?了戚邵开头,罢官不上朝的?臣子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在等永安王出兵,等着那最后一刀落下。
*
“今日又辞了几个?”李踪披发赤足站在窗边。
“五个。”崔僖躬身回道。
“都准了。”
“冀州那边呢?”
“永安王亲自领兵杀回上京,一路上无数百姓声援,送粮参军的?都有。”
“不愧是北昭的战神。”李踪轻声叹息,眼神却很深。
“神策军亦有十万,可要臣召入宫中护卫?”
“能挡几日?”李踪问。
崔僖沉默片刻,道:“若永安王不强攻,至多半月。”
他没说的?是,若是强攻,恐怕最多只能抵挡三五日。
但李踪显然早已料到,摆了摆手,声音轻飘飘的?:“不必费那力气,先?帝造的?孽够多了,朕就少造点罢。”
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崔僖退下。
没了话语声,偌大的太乾宫静悄悄的?,就只剩下三两内侍。李踪从前很?喜欢热闹,他害怕一个人独处的?孤独感,无论去哪儿都喜欢带着大队的?侍从。但如今也是他亲自将那些内侍遣散,只留下零星几人伺候。
于是也就没人瞧见他的?狼狈。
他赤足走向殿外,衣摆拂过地面,轻悄悄没有声响,像一只奔赴死亡的幽灵。
赤足走到廊下,寒风将衣摆吹得鼓胀,他似感觉不到冷意,只仰头看着头顶一方天空,轻声说:“就快了。”
***
永安王带兵抵达上京那一日,已是三月中。
持续了数月的?寒冬终于现了颓势,风雪停歇,冰消雪融。没化尽的雪堆里,有?嫩绿的?新芽颤巍巍地冒了头。
早春已至。
二十万大军驻扎城外,将整座上京城围成了铁桶。朱烈在阵前喊话,让守军放弃抵抗,开城门受降。否则三日一过,便要强行攻城。
守城门的兵卒乃是神策军,只听从于皇帝与崔僖的?命令,守将瞧着城下的?气势雄浑的?军队,强忍着畏惧,下令所有?人坚守城门。
倒不是他对皇帝有?多忠心,而是他害怕崔常侍知道他没守住城门,会先?结果了他。
城楼上的?神策军战战兢兢守着城门,城中却是一派安然,城中百姓没有半点担忧,对他们来说,换永安王当皇帝,比如今这?个昏君要好太多。
唯有皇宫之中弥漫着恐慌。
不知有多少宫女内侍已经悄悄收拾了细软,准备等夜晚逃出宫去。
偌大皇宫里,喧嚣又安静。
李踪独立亭中,静静等待着什?么。
良久,一道黑色人影匆匆朝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