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盛的头仰靠在墙壁上,闭了闭眼,另一只无声地攥紧拳头,十分用力,青筋崩起。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这些话他到底等了多久。
他跟这个世界对抗了多少年,眼睫挂着泪,仍固执地不肯掉下来,只是漆黑发亮的眼珠是隐忍的红色。
“要不是你旁边的这位姑娘来找我,爸还不知道你的病……阿盛,回家吧,家里人都在等你。你妈的死,只个是意外,不是你的错啊。从小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是我让你看待这个世界的善恶的观念变得模糊,是我的错,没能做你儿时的灯塔
以至于,你一个人在路上走了这么久。
班父从一开始放不下脸,到现在一个大男人低声下气在那边认错,求和。
生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也可能是他真的老了。
班盛仍然没有说话,脑神经绷着的那根线摇摇欲坠,他闭上眼,唇色苍白,全身五脏六腑的疼,像是被人生生肢解掉所有器官。
他现在是碎片,不知道怎么拼接起来。
倏地,紧握着的手机传来一道清脆的天真的女声,十分可爱:
“哥哥,我……要哥哥。”
幽黑的向下垂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睁开眼,一个两岁多小女孩,她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班盛。
是一个全新的生命的。
他有妹妹了。
不管换手机号的理由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些强加在他身上虚无的罪恶的十字架,可以解开了。
那滴不肯掉下的眼泪终于从眼尾滑动,困住心里的结全部自动打开,困住他多年的罪与罚,被风一吹,终于幻化成沙子。
班盛感觉自己全身那些不好的,黑暗的,痛苦的东西从身体里正在消失,崭新的东西注入进来。
小女孩不知道他哥哥为什么在哭,在手机那边,语气焦急:“哥哥……不哭,果果给你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