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缸里面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在床上,做也做了,陈奕松还是跟个鬼一样不声不响的。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桌面上的戒指不见了。
许小真的后腰发软,在床上平躺好一会儿才去换衣服。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楼下弥漫着一股人参乌鸡汤的香气。
陈奕松穿着件矮领的白色修身打底衣,撑着灶台,勺子在锅中慢吞吞搅动,香气大概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
他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意图,戒指也没戴,可能是扔了,许小真不想上赶着再贴他冷脸,自己在餐桌边找个位置坐。
陈奕松瞥见他,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盛出来汤,放到他面前一碗。
“谢谢。”许小真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勺子,看到他的冷脸,心头莫名冒出一段话――或许陈奕松以后再也不会笑着和他做.爱,笑着给他放洗澡水,笑着给他做饭,笑着给他带孩子,笑着给他打钱了。
他低下头,把勺子塞进嘴里,掩盖自己不合时宜的发笑。
没关系,冷脸做饭也挺好吃的。
许小真喝了两碗鸡汤,啃了一只鸡腿和鸡翅,呼噜呼噜吃饱饭,站起来去洗碗,陈奕松让他从厨房里滚出去。
他觉得就这么滚不好,给陈奕松按了两泵洗洁精才走,去研究魏如观留给他的笔记本。
许小真在报考帝国学院的时候,听说过八年前有另一个十八区的beta考去了政治系,但没过多久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失常,再然后不知所踪,所有人都一致认定他横死街头,魏如观这个名字也渐渐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直到那天傍晚从山坡上掉出他的学生证,又将时间拨回十五年前。
魏如观没有死,而是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流浪汉,时而疯癫时而安静,揣着满满当当的笔记,在整个帝国游荡,在很久之前,听说许小真把十八区回填区的项目主持的很好,跋山涉水,从某个地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找过来。
他已经失去所有记忆,不是老旧照片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瘦削的两颊,凸出的颧骨,眉骨有一道疤痕贯穿小半个额头。
魏如观安静的时候,像个有礼貌的学生仔,十八九,刚走进大学校园的样子,把谢谢和不好意思挂在嘴边。
许小真问他来找自己做什么,魏如观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他抠着自己嵌满黑泥的指甲,说不知道:“听说你,就来了,觉得一定要来,”然后指指自己的口袋,“如果你做得对,把这些给你,不好意思,再多的不知道了。”
笔记本破破烂烂,像从某个小学生丢掉的垃圾桶里捡出来的,里面写满小学课本的内容,在内容的周围,笔记的空白处,鬼画符一样,用另一种字体歪歪扭扭地写着无数没有意义的数字,数字错落,像地上毫无规律散落的砂砾。
不是身份证件号码,不是联系方式,也不是邮箱。
许小真在魏如观略微清醒的时候,问过他很多次,每次魏如观的眼神中都会浮现浓重的恐惧,蹲下来,抱着头,大喊:“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意义,什么意义都没有!”
魏如观被送往医院,医生给出的检查报告显示,病人曾在许多年前遭受过严重的精神伤害,身体上还有电击以及用刑的痕迹,但病人的状态并非这些外力因素导致的精神失常,而是他主动的将自己当做了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