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一个缺乏锻炼的中年人吨位按住了那个人,身边回荡着的是我姐妹的惊叫,在这个空旷的街道上不断回响。
她是看到了血才叫的。
那人捅了我爸一刀,大约是在肚子附近肋骨的位置,血流得很快,迅速染红了他的老汉背心。
他的动作很慌乱,根本没有预料到今晚的结果,带刀其实只是为了吓唬我们两个学生。
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他浑身上下遮得比中东悍匪还要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一股恶寒爬上了我的心头。
好在那天晚上他只捅了一刀就逃离了现场,我爸过了一个月才从医院里出来,我再没回过家。
这件事过后我就搬家了,甚至在分科的节骨眼上办了转学,联系方式我只留给了那晚受到无妄之灾的姐妹一人。这种歉意一直让我忍受她在电话里疯狂嘲笑我和鬼佬结婚的事情半年之久,乃至体贴跟进我的离婚进度。
以我未成年人的见识确实没想到他连两个人都敢动手,那晚还是我爸修了车后不放心在后面跟着我才没出事。
但是这件事情一直到我搬家三次都没有结束。
我过于敏感的神经把那个眼神刻在了脑子里???,每当我提到这件事,家里总是如同惊弓之鸟,直到我爸换了个公司,举家搬到了隔壁市里,我才终于摆脱了那道视线。
我高考结束聚会的时候又被同学拉去玩狼人杀,三局过后果然变成了我被第一个投死。有几个男生企图控制局面,但架不住高中生的好胜心和表现欲,还没拿到毕业证书就多出了成年人的自尊。
我烦了,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嗦奶茶。
一局游戏还没打完,我就觉得这个空调有点冷,刚坐起来准备去找店员拿遥控器,我又感到了一阵寒意。
如影随形,附骨之疽。
我一回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嬉闹非常。
后来我妈带我去做了心理咨询,我也觉得我可能有病,但是啥也没查出来。
最后他们决定送我出国。
我的故事就是这么索然无味,平凡人的艰难是白兰这种天之骄子想象不到的,但我还是喜欢做个普通人。
我缺的只是平静的生活而已,当时在大学里遇到的那些事情在我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留学那几年的自由生活正是我向往的普通人生。每周的例行国际长途其实确定的是家里的情况,我结婚后他们像是放心了,让我可以不用这么频繁打电话到家里,后来连视频都不打了。
我不明白白兰这个女婿到底哪里让他们满意了,是因为精准扶贫吗?
我爸妈这两人连套房子都不愿意收,还说自己很安全让我不要操心了。
面对这种反常的话我的直觉雷达却彻底失效了,只能任由老两口作妖。
这个事情我确定从来没有告诉过白兰,就算是他无聊到去把我查个底掉,也不能这么绘声绘色地描述第一现场的事情。这时候和他在说“莉莉”的故事的时候完全是两个状态,多出来了许多心理活动,整件事叙述得如同身临其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那个给我做笔录的警察。
“真是不容易啊,茉莉酱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你撒谎也没用啊。”
“……自信的茉莉酱真的很有魅力,但是我得起来工作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天光大亮,想起来还没让他解释基里奥内罗的事情,刚要坐起身子,就发觉身上有些不对劲。
虽然我不排斥小别胜新婚,也不觉得睡了白兰哪里吃亏,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垃圾桶。
烂掉的橡胶制品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