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强烈的杀意干扰了她的全部思想，一次深呼吸后，段永盈才分出精力去对上那双骄傲的眼睛。

段永盈没有继承到奥莱蒂娜的湖蓝色眼眸，是段漳弦那样的深灰色，因此除了名字，不会有人将两人想到一块。

直到最后，她得到的称呼也是：段公子的姐姐。

“段永言。”段永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父亲知道你是帝国的叛徒吗？”

“他不需要知道。”段永言平静道，“等到我取代他的那一天，他自然会知道。”

妒火灼烧着段永盈的心脏，让她生出头晕目眩的痛感。

她奉之神坛、永远都只能抬头注视的人，却是段永言眼里一个可以踩在脚下的普通人。

这样的落差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前半生是多么可笑。

但若是杀了他，一切都会重归平静。

等到段漳弦再也指挥不动战役，元帅的身份于情于理都是她段永盈的。

除了段永言，她从不认为别人是她的对手。

她厌恶平凡，厌恶低等人，就好像厌恶从前的自己。

“让段漳弦出面谈判。”那双湖蓝的眼眸望着他，但段永盈不觉得他在看她，“你的职级不够。”

段永言的本意是说段永盈现在的军衔还是不能主宰军部的决定，但却让段永盈品出了其他意味。

轻飘飘的一句话，否定了她二十几年的努力。

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第二星系出身的、诚惶诚恐站在帝星土地上的下等人。

段永盈咬碎一口银牙，表情扭曲了一瞬：“你以为你是什么？段永言，你不过是叛军首领，就凭你那几百人的军队，妄想推翻整个帝国吗？！”

叛军首领段永言不置可否，轻笑出声：“既然这样，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温雁这会儿已经见到安德鲁了吧。精神网延展开来，轻而易举控制了大半机甲。

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手足相残。

不愧是帝星，电子监狱的保密程度比第二星系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饶是温雁早有准备，也耽搁了好一会才进去。

踏上的地面泛起涟漪，眼前的世界换了个模样。

那是比帝星还要先进数万倍的世界。

道路宽敞，建筑悬浮起来，遮天蔽日，太阳上的齿轮看得真切，那是从一座塔里出来的，细链藏在云层里，调节过的日光均匀地洒在远郊的田野上，正当温雁疑惑为什么会种植粮食时，近处的巨大声响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

那人类被锁在笼子里，一有人靠近，就发出低低的吼声，身体不断撞击着四周，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去路，血肉模糊的脸上是异瞳。

很快，祂就被人买了去。

“竟然是稀有的异瞳呢，不愧值十个猪猡。”买主欣喜地将祂搂在怀里，这时温雁才发现，祂的腿竟被剜走了膝盖，修长纤细的腿只起了装饰作用。

哦，还能防止逃跑。

温雁冷眼看着那人被拖走，继续寻找安德鲁的踪影。

满世界都是机器人，全都是符合人类审美的长相，完美无缺的脸就像是恐怖谷效应。

这是寄居在安德鲁体内的灵魂的回忆。

“祂”害怕着这里的什么？

这个世界里同人类世界极其相似，阳光撒在大地上，精密计算的结果是几乎没有阴影区。

隔几百米就有几个充电桩，估计是为不能转换光能的智械人准备的。

温雁谨慎地走着，计算每一步的间距，努力让自己同他们一样。

人类在这里是宠物般的存在，他不知道若是人类身份暴露，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