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总是不尽人意,脑子倒是冷静了。心里像蛰了一圈苍耳,甩不脱的酸和痒一点点泛上来。
他想这人是不是纸糊的,谁到照顾到了就是不会照顾他自己。
除了身体不好,陈文港简直是个完美情人,温柔纯良,与世无争,而且无条件地信任他。长相还是人品都没办法挑剔,霍念生到底动了一颗凡心,是他自己也不能不认的。
甚至有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了。
他在这里支着脑袋看陈文港的睡脸,突然三叔打来电话。
“那个关士彰,是你爷爷多年老友了,你去的时候他怎么说?”
霍念生去走廊上接:“这次我只见到了他儿子。关士彰去年过年就去世了。”
霍三叔沉默了一下:“哦,这我还不知道呢。年纪大了,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的事。不过他也九十多了吧,也算福寿双全了那他手里的股份呢?全都给儿子继承了?”
霍念生淡淡笑笑:“不过他的宝贝儿子不怎么守得住财,愿意把股份都套现,不超过5%,不用挂牌。您要是想买,可以另外找人去接触一下。不然我想二叔可能也会心动的。”
他听见他三叔叹了口气:“看你爷爷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挂了电话霍念生在外面站了片刻,掏出烟盒,倒出支烟。
护士推着小车从他身边经过:“先生,医院不能”
他把烟叼在嘴里:“放心吧,没有火。”
这段时间霍念生对医院的这种消毒水味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霍恺山垂垂老矣的皮囊,病房里各种精密的医疗设备,比这些设备更复杂的交换不停的眼神,无不构成一些关于临终的意向符号。病人得到精心的护理,但病房里依然有一股散不去的衰败和老迈的味道,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霍念生每次探视他时都会嗅到这个味道。
导航通知前方有路障,他掉了个头,转去卢晨龙家。
结果来得正是时候,卢家十分需要江湖救急。
卢晨龙他们家院子地势低洼,积水倒灌,水线再往上漫,眼看就要淹到屋里来。陈文港赶到的时候,卢晨龙正穿着雨衣,拿脸盆一下一下往门外泼,门口垒着一排防洪沙袋。
四周邻里不只他一家遭了这个殃,都在泼水。多少年没经历过这么高的水位线了。
陈文港分到了一只铁桶。
总算两人勉强拯救了局面,把院里的水舀出去大半。回到屋里,穿着雨衣,外面是湿的,脱了雨衣,里面比外面还湿,完全已经泡透了,地上湿淋淋两摊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