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乌拉诺斯繁衍**破灭的浮沫中诞生的厄洛斯,也是自卡俄斯中成形的厄洛斯。”

祂眨眨眼,自我订正:“应该说,我是那个厄洛斯过剩的意志与冲动,在失控前祂将我分离了出来。不过也没什么差别,厄洛斯与厄洛斯之间的纽带并未彻底消解,我所拥有的一切想法与**,说不定也都是原始爱神厄洛斯的想法和**。要区分我们没有意义。”

阿波罗知道厄洛斯所言非虚。

这片云海之上的厄洛斯散发着绝对的、令他都无可抑制地忌惮的原始力量。

“原始厄洛斯与阿南刻,还有盖亚同为最古老的神祇,隐于星幕与大地的帷幕后,合作支撑起世界,互相协助也理所当然,”阿波罗很快摆脱最初的震撼,不如说,他反而彻底冷静下来,此前的疑点与困惑好像全都有了合理的解答,他喃喃,“一切……都是阿南刻的筹划?”

厄洛斯失笑:“为什么一定是非此即彼?就不可以既是我被你冒犯意欲报复,同时也是阿南刻为你定下的第三个、也是真正的考验?”

“阿南刻原本更中意的继承者是阿尔忒弥斯,她对命运心怀敬畏,却不愿意接手。而你太过傲慢,无法成为合格的预言者。如你所言,多了一个少一个权柄对你来说并无区别,力量无法诱惑你、逼迫你低头,那么能倚仗的自然只有我统治的领域。”厄洛斯笑吟吟地顿了顿。

“而你恰好呢,又对我口出狂言,非要见识一下金箭的力量。

“不过说到底,你会傲慢到轻视爱之弓箭的力量,又何尝不可以理解为都是阿南刻的手笔,是祂为你铺设了必经之路?”

一旦认可命运的庞大、无所不在,又有什么不是阿南刻编织的纹样中的一缕?

阿波罗的思绪短暂地瘫痪。如果失去达芙妮是既定的代价,是他获得命运权柄的必经之路,他……除了接受,似乎什么都不能做。

不!

他身体一震。

阿南刻无法阻止阿尔忒弥斯拒绝预言权柄,也没有预见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难缠。如果一切尽在原始命运的摆布之下,阿南刻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警告他,试图逼迫他吐出“第三个预言”。厄洛斯更没必要向他揭露真貌,解释原委曲折。

也就是说,神明的言行决断超出命运掌控,也足以改变命运的走向。

而祂们对他还有所期望,不得不有期望他手中还掌握着有利条件,让原始神都不得不站到帷幕前威逼利诱。

“预言只有被宣告、被知晓、而后被见证实现才成为预言。我的顽抗并非徒劳,”惊骇的灰白色退却了,阿波罗的整张脸都亮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好战而自信的光芒,“阿南刻只能对我施压,却无法直接剥夺已经被我掌控一半的权柄。”

他低声笑了:“再不满意,祂也只能先让我掌控权柄,才能想办法令我将它交出去。而我认命是对阿南刻、也是对爱的臣服,不认命也是受爱欲驱使,你的权柄无论如何都会愈发稳固。是这样么,厄洛斯?”

厄洛斯倒没有被戳穿的恼怒,反而一脸“还算懂事”的微笑,就差给他鼓掌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谈条件了。”阿波罗完全没有被激怒,反而彻底镇定下来。

自从绝望的那一晚,他从来没有感觉那么好过。对方是原始神,在祂们的力量下一切皆有可能。包括让达芙妮回到她身边。

厄洛斯沉默片刻,侧首像在倾听。他随即垮下肩膀摊手:“已经揭示的预言无法撤回。”

“但可以改变。”

厄洛斯讶然挑眉:“哦?”

“但我首先要再见她一次。”阿波罗深知神祇如果愿意,有千百种挖陷阱的方法。

令他意外的是,厄洛斯欣然道:“那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