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福冷汗哗啦就下来了,汗流浃背。因为他一下子惊醒,几乎能肯定,他的主君在烦恼的是为什么蒋荧客不直接动手,杀完再跟他请罪而已。
燎烟捂着嘴,笑了出来:“开玩笑的啦!肖总管方才也必然是在开玩笑是不是?”
肖福伏地拜倒:“老奴有罪!”
陈茗这时方开口,面无表情:“此次可恕肖伯无罪。”
幽州自古为形胜之地,是古九州及十三刺史部之一,有通达八方且易守难攻的山水走势,北方的军事重镇、交通中心和商业都会。战争让它凋零,新朝的到来让它全然新生。毕竟已被定址为新朝都会,足够振奋人心,干活的将作官吏百姓们都格外卖力。
封建时代财富掌控在大贵族手里,在灾荒贫困期大兴土木,史家看奢靡,放大了看,也算钱财流通促进经济的一种有效手段。陈茗搜刮旧部豪族们的巨财,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至少五年之内,除了减免赋税,还打算散财,顺便建都,大建水路、陆路。新贵们也会效仿。得了钱财跟土地的人,会觉得有盼头,会更加卖命创造国家的容貌,国家的财富。属于良性循环。
史书会记载万象如新,有盛世兆头。唯独不会记载他们所谓的代天牧民的真实的想法。
陈茗带着人送了一堆礼服过来,告燎烟:“婕妤,昭仪,惠妃,贵妃,挑一个。”
燎烟在庭中的水池洗笔,池水都污浊不堪了。他本人则是挂了一脸墨彩跟花猫一样,拿着画笔,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哥哥美人太多我头不铁挤不进去,给烟奴拨个才人玩就好!”
陈茗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然让你当皇后?你一辈子扮女人,郎主指鹿为马也可为。”
燎烟顿感荒谬,哈哈大笑,笑得直抽搐,说:“郎主怎么不说让我当天子,郎主当我的狗。我再养其它好多条狗,你跟他们一起抢我这根肉骨头呢?”
陈茗冷笑:“他们抢不过我。”
燎烟笑着流眼泪。他以前从不这样脆弱,也不想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陈茗。但是现在都无所谓了。主打扭曲的天性释放。
燎烟说:“哥哥啊,能不能放过我?你已经得到了一切,这一切里不应该再有一个我。放我走。”
陈茗很坚决:“除非我死!”
还记得陈茗杀过燎烟养大的老虎吗?那只老虎太粘人了。被燎烟养的雄壮而温驯,连一只公鸡都不敢杀,反而被一只尖叫的鸡吓得瑟瑟发抖。当一头虎失去兽性,它已经不是虎,只是在笼中的困兽供人耍乐。
战斗与杀伐是野兽的宿命,不能踏入温柔的良夜。与天争高,与地争厚。
陈茗朝夕也争,一万年也争。
开国太祖皇帝的登基大典,一般极为复杂隆重。登基有三道程序需要走完,首要是权力交接,即颠覆前朝皇帝的名义以及实权,陈茗到手了。其实是法统,颠覆旧朝闹不好就会有叛乱,他需要得到舆论民心所向。这意料之外的好办,陈郎主私德虽有污点,但治理水平高出平均水平,三省六部麻溜办好了。最后即政治旗号,即改元建制。
通俗的话来说,即权力正统,法理正统,政治正统。
需要准天子走完祭祀天、地,祭拜太庙的流程,可委派宗室。准天子只需祭拜社稷,并接受朝臣拜贺。
对陈茗来说,原地称帝改元建制,就能完成政治正统。
9岁的燎烟,站在湖畔柳下,跟小黄鸭子们较劲,遇见15岁刚从战场下来不久的少年陈茗。
万物都因他的感性有了情。陈茗眼中静默的世界由黑白红变成彩色。
15岁的燎烟,站在一面巨大的断墙残垣处,用21岁的陈郎主所不知道的色彩,涂抹乌七八糟的繁复方块体与铁车铁鸟,炫彩混乱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