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威武,神秘又猛烈。
毕知梵矮着头,咬着燎烟的耳朵,说:有烟烟为我祝福,我必大胜!
这一去便是数月征战。
毕知梵带着天子给的禁军,带着自己蕃属的边军,去打草军去了。
叛军的番号是草军。被陈大节度使驱逐后自立的伪王平均大将军,为自己的军队取名草军,正式向天子挥出凝聚了近一个世纪的乱世屠龙刀。
毕知梵跨在马背上,吟起古老的歌来: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
他带来的骄悍边兵也在漫漫古道上和声: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
与面黄肌瘦的挎着行李推着板车的百姓们共行一段千里路后,再各奔东西。一方奔杀,一方奔命。
今天虽短暂,但过来即永恒。
去年的太阳,今天仍然挂在天上。
我即永恒。
他们都在唱歌。
他们成为燎烟笔下的悲画。
陈茗远在河东,与凤翔完婚前后,走完繁琐的让他阳痿的过场,便火速投入战机。与诸道军镇首脑们一样,整装待发,却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静水之下,暗流激涌。牵一发即动全身。最凶猛的猎人,永远最有耐心。
这期间,未料那得了信的大善人胡某,雇了一堆不想打损仗的职业军人当保镖,当机立断地拖家带口逃离东都,路上又陆续收了许多草民难民,带着他们一道投奔向河东。
第53章 52东都陷落(上)
冷兵器时代,必须要师出有名,才能讨伐出征。
师出有名,说白了就是得有正当的理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的名义便是最正当的名义。所以虽然诸道有实力的藩侯们蠢蠢欲动,但帝国天子们历经十八叶,威德连绵,更何况最有实力的河东陈茗那只狗王八不动如山。他趴着就没人敢真起立。天子之下的逆臣只能心照不宣地维持某种平衡,即小纷争不断,大动乱不敢。
但平衡最终是要被打破的,却也绝不能由天子之臣的他们来打破。
从百年前就此起彼伏的战乱里,天子为了掣肘不安分的封疆大吏们,隔三岔五敕封个持节度使。导致节度使本身也没那么值钱,他们不断内卷再内卷,相互倾轧残杀,只为了谋权与存活。
更为离奇的,比如江淮潮一带钱粮丰厚,节度使三五年就会更新一次,无非就是层出不穷的谋杀与篡位,上位以后请个天子封,并保证正常交国家赋税就完事。
有名头只是个开始,名头是空头,节度使不值钱。真正值钱的是节度使背后可调度的兵马,与民心。
为什么伪襄南道节度使可以自立名分?他占了草民流寇、被压迫的草民们的人心。
为什么即使为陈茗驱逐,他依然可以号令一方,并势如破竹?他占了天道十之三的气运。
含恨而死的人,恨不会消散,会让活着的人像病毒一样传递热烈而隐忍的恨,一传十十传百,再一代代地传。
如同死去的福福,她咬牙扎马步到半夜、练武不竭力不罢休的雉奴。懵懂欢笑如鸦奴,有朝一日他纯洁的眼睛,也会潮湿与坚定,只一个眼神,足以让八尺大汉怆然。
恨不能杀死恨,爱与悲可以。恨不能长久,但恨是燃料,是祭祀鬼神前的呢喃言语。
燎烟在鸦奴的摇篮旁边,轻轻哼唱他故乡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世上一切/幸福愿望/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扎着两个髻的雉奴蜷缩在他怀中,也沉沉睡下。
曲中是幸福安宁,曲外却是黑云压顶。
洛阳长街萧条狼藉,乱糟糟的跟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