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道:“我的确不懂乐理,实在不是却愁娘子的知音。”

“但是公子听得懂我的琵琶。”却愁娘子很执着。

“我不是金陵本地人,以后要离开的。”

“情愿为奴为婢,追随公子。”

宋檀看着却愁,真心实意地开始发愁。

阿景低声问道:“莫不是你家公子不许吗?”

宋檀也悄悄道:“这件事,听都不能叫他听见。”

金小金道:“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

宋檀不跟他说,只跟却愁道:“请娘子进卧房说话。”

画舫上有专供客人休息的卧房,屏风、浴桶、地毯、香炉一应俱全,一张拔步床,红销帐用金钩挂起来,床上铺设锦衾。这房间里,狭小幽静,隐秘性十足,里面什么声响,外间是听不着的。

却愁站在那张床前,咬着牙,宋檀却坐在一边的榻上,道:“我可以帮你赎身,但是你不能跟着我,要自己去找营生。”

却愁是贱籍,没法自己给自己赎身。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宋檀,道:“我想跟着公子。”

“我瞧着你并不想跟我,为人奴婢也不算什么好去处。”宋檀道。

却愁名满金陵,肯定不缺愿意给她赎身的人,挑上宋檀是看重宋檀不近女色,听琵琶都能睡着,显然对自己不感兴趣。

却愁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立刻提起衣摆跪下,“公子恕罪。”

宋檀摇摇头,并不在意,“想为自己找一条出路,这没什么。”

他问却愁,“你的身价是多少?”

“八千两银子,”却愁道:“这个钱自然不要公子出,我有些积蓄,只劳烦公子兑换成银子。”

说着,她命侍女去拿自己的东西,交待隐蔽些,莫要叫管事的看见。

侍女也机灵,用了一些秘戏册子做伪装,把却愁的妆匣带了过来。

宋檀还在那里盘算八千两怎么这么贵,却愁已经把自己的妆匣打开给宋檀看,第一个抽屉里都是些钗环臂钏,金银首饰之类,第二个抽屉里有二十来锭大银丝元宝,第三个抽屉里有一串龙眼大的珍珠串,还有一匣子夜间起亮的宝石。

“这些典当出去,总有万两银子,”却愁道:“除却赎身钱,余下的,给公子做打点之资,请公子莫要推辞。”

宋檀咂舌,“这些钱给了我,不怕我卷钱跑了吗?”

却愁咬咬牙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我信公子。”

宋檀点头,只要了第三层抽屉里的珍珠和宝石,“这些足够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做盘缠吧,我会尽快去办,你等我消息。”

却愁道谢,又问他要身上一点东西充作嫖资,给管事妈妈看。

宋檀今日出来的忙,玉佩也没带一个,耳朵上倒是挂着翡翠坠子,但这个实在不能给出去。他想了想,问却愁借了一条发带,把头上的玉簪拔下来给她。

头发散了,却愁去拿梳子要给宋檀弄头发。宋檀两只手握着头发,发带咬在嘴里,没让却愁帮忙,自己随意弄了一下。

他的头发散下来,面容便柔和了很多,有些雌雄莫辨的漂亮精致。

出来后,宋檀与金小金和阿景走出画舫,站在画舫前头吹风,等着画舫靠岸。

金小金道:“你真要为她赎身?”

宋檀点头,与金小金和阿景细说了此事,阿景听完,夸赞道:“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了。”

三人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是另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船,比金小金这个大多了。船头站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冲这边喊道:“请却愁娘子过船相会。”

那边一个管事妈妈赔着笑道:“却愁娘子这会儿不得闲,还在陪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