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气被雨夜冲走，刺破心脏的匕首被男人丢掉，血液从伤口涌出来，沾染到衣服上，又被雨水打湿。

他一直走着，走着，走着。

仿佛没有尽头。

沉重冰冷的雨珠噼里啪啦打在男人的肩上，赤裸的脊背，安装着假肢的双腿，被雨水浸湿的金属右腿滑黏不堪，又冷又湿，脚底无法着力，每走一步，都像深陷泥潭，难以拔出。

他拼了最后的力气，击退别墅里的敌人，抢回了同伴的身体。

死去的文，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心脏……被男人亲手杀死，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浅褐色的眸子恢复了理智和冷静，记忆回笼，疯狂残虐的第二人格终于被他压制下去。

男人背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走在湿重的雨夜。

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

他只是一直走着，走着，走着。

如果不走下去，篆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雨还在下着，大滴大滴雨水从厚重的云幕中倾泻而下，银白色的闪电照亮浓密的山林，照亮身后的金发男人，睁开的眼睛无法合上，心跳结束，呼吸停止，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变凉。

就像一条死去的野猫，死得毫无价值，死后也不会有人为他哀悼。

脚下不小心踢到被雷劈倒的粗壮树枝，篆一时不察，被绊倒在地。

啪地一声，他重重倒在泥水里，身后的文和他一样，陷在泥潭和枯叶里，脸上和发间溅满了湿泥和脏水，三花玳瑁的猫瞳，浅色的晶体逐渐变得浑浊。

如阳光耀眼的金发，即使在雨夜，即使被打湿，即使主人的生命枯败凋零在冬天，依然无比明亮。

如今一半脑袋溅满泥水，身体歪在地上，青白的面颊湿黏地裹满雨水和树叶，金发再耀眼，再明亮，又能怎么样呢？

死掉之后，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篆倒在地上，像一只被淹死的鱼，看着半躺在泥水里的文。

在这种时刻，他是该哭的吧？

最好的朋友死了，father交代的任务也没有完成。

自己搞砸了一切。

篆仰起头看向狂风暴雨的夜晚，雨水不断落到他的脸上，他的唇边，他的眼睛里。

他突然没了目标……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悲伤的情绪或许有吧，但是他没有哭的冲动，只是一阵又一阵的空茫，像一根细细的线，一点点勒紧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