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新首辅张磐联合一众官员弹劾公爹七条罪名,弟弟派锦衣卫去查,那卷宗上便将十几年来秦元塘与公爹的书信、送礼列得清清楚楚。因为公爹不贪银子不贪色,秦元塘除了前两次送了重礼且被退还,后面都是寻常的土特产了,问题是,秦元塘给公爹写信竟然自称“门下犬马”,那一句句吹捧之言,显然是把公爹放在了皇上前面!

再加上秦元塘在练兵一事上十分霸道,经常不听蓟辽总督的节制,公爹也为了他撤走三位总督,在外人看来,这便是首辅与边将勾结。

刚重生的时候,华阳不明白弟弟为何那么狠心,明明公爹对他悉心教导、为朝廷鞠躬尽瘁,但凡弟弟有意偏袒公爹,总不至于降罪整个陈家。

转眼六年即将过去,华阳已然明白了症结所在。

是弟弟先怨恨上了公爹,才会有后面的袖手旁观。

第 165 章

天渐渐黑了。

陈敬宗看看仍然坐在床边的长公主,调侃道:“还不回房休息,莫非想留在这边照顾我一整晚?”

华阳没这么想,她并不会照顾人,留下来只会让陈敬宗无法安心休养。

她再一次朝窗外看去。

陈敬宗:“去睡吧,老头子要来早来了。”

那不以为意的语气,听得华阳心里却是一阵难受。

陈敬宗慢慢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低落的脸庞问:“你是心疼我伤成这样老头子都不来看我,还是心疼老头子明明关心我却被咱们联手摆了脸色,这会儿怕是不敢来了?”

华阳不语。

陈敬宗:“瞧瞧,你还嫌我总酸老头子,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稍微在你这里挨了句数落,你便心疼他了,我哪回不是非得流点血才能换你一点心疼?”

他身上有伤,华阳不想这时候跟他拌嘴,心平气和地道:“父亲年纪大了,平时一颗心都放在国事上,他是严父不假,可他如果不在乎你,以前也不会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亲自教导,爱之深责之切,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包括他在外面从不夸你,那也都是礼节使然,别人越夸你,他做父亲的越要自损。”

上辈子华阳眼中的公爹,几乎等于完人。

这辈子她发现公爹也有一些可大可小的问题,但公爹对朝廷呕心沥血,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华阳希望他老人家除了国事,家里这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可今日她训了公爹一顿,为了搬回这边方便与秦大将军谈话,陈敬宗也故意当众落了公爹的颜面,弄得亲生父子真的仿佛仇人,华阳就怕他老人家难过。

陈敬宗:“我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放心吧,他在官场混了一辈子,早修炼成老狐狸了,只是现在位极人臣才懒得揣测人心,只管我行我素专横霸道,反正谁都得听他的。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会儿他大概已经猜到咱们在谋划什么了,不至于黯然神伤、辗转反侧。”

华阳盯着他看了看,忽然问:“你是不是也挺钦佩他老人家的?”

陈敬宗瞪眼睛:“我没恨他他就该给陈家列祖列宗烧高香了,还指望我钦佩他?做梦呢!”

华阳笑。

陈敬宗:“笑什么?”

华阳拍拍他的手,起身道:“没什么,既然父亲不会来,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你自己休息吧。”

陈敬宗抓住她小手指,华阳怕他牵扯到伤口,不得不重新坐好。

陈敬宗咬牙:“故意气我是不是?什么叫老头子不来你便没必要待在这边?”

华阳:“你既知道我是故意的,又何必在意。”

陈敬宗:“故意也不行,今晚你不让我舒坦了,就别想走。”

华阳看看他,突然抬起左手,宽大的绯色衣袖便如一片轻云,遮住了驸马爷的上半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