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过他脖子。右腹部有环状淤青,说明有人踢过他肚子。

扫了一圈,没看到刀伤,终于稍稍放下心。仰头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嘟囔:“啥也别说了,你就是牛子小。”

“不小。”

“不小你挡啥?”

“太大了,怕吓着你。”

“呦呵?”段立轩噗嗤一声乐了,拿手指点他,“元太祖玩儿叠词,胡B咧咧。(忽必烈烈)”

陈熙南也笑。抱起一只膝,踩上台阶。他皮肤白得晶亮,眉眼又黑得浓郁。手脚修长,像只栖在水上的仙鹤。被晚风掀起来的两撮头发,就是他的翎羽。

轻飘飘、纤条条的翎羽。段立轩打个喷嚏都能吹散。

或许也只有他的喷嚏能吹散。

无端端的,段立轩觉得陈熙南柔弱可怜起来。大概无论是谁,爱起来的时候都柔弱可怜。只为爱是怜的因,而柔是爱的果。

段立轩抬起头来,看天上的云。涮了涮毛巾,拧干搭到脸上热敷。

廊檐上的一球暖黄灯光,黏腻地融进雾气。天地间静着。不知道静了多久。

他终于掀开毛巾,允许两双眼睛遇着。池水与身体互相招惹,脑子交替渗着冷和热。

“这池子热不?”

“热懵了要。”

“那还不交代?”

“不交代。”

“你等我查出来的。要不是你说那回事儿,我真悬削你。”

陈熙南摘掉眼镜,在池子里涮了下雾:“交代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惯常戴眼镜的人,摘了眼镜像是脱掉衣服。段立轩忽然觉得那张脸很陌生。又因陌生而别样性感。

他装作不经意地把毛巾围上腰,又往肩膀上撩了两捧水:“啥条件啊?”

陈熙南抬起头,透过银烂的镜片看他。温泉水顺着肌肉走向滑落,像一簇流星,一寸一寸闪耀过去。无数小镜子在眼前折着光,带着一种绚烂凄惨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