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呕心沥血的战果,竟被如此随意地舍弃。

只为了余远洲。

那个差点把他连累歇菜的余远洲,那个拿了他两百万的余远洲。那个就算他命悬一线,也不曾露过一面、打个电话的余远洲。

外人。一味索取的是内人,一片真心的倒成了外人!

“有什不道的?”他单膝跪上床,双手扣住段立轩后脖颈,“丁凯复喜欢余远洲。您也喜欢。您俩抢翻扯了,不就这点儿汤事儿吗?”

他语速很慢,挑衅般上下翻转。“汤事儿”一词尾音上扬,儿化到轻亵。说罢猝然发力,手掌猛劲往上一扽!

这下段立轩被彻底激怒,虎着脸去蹬他肚子。好在中途反应过来,硬生生改成了蹬肩膀。

即便收了几分力,陈熙南还是被蹬飞了。卷着躺椅人仰马翻,东西嘁哩喀喳地掉了一地。

窗外的雨一阵急过一阵,好似潲进了屋。海浪般砸在地砖上,蒸出一层白雾。雾里散着陈熙南的全部家当:电脑、血压计、听诊器、枕头、拖鞋、蛇纹毯子…

他右肘撑在身后,眼镜斜在脸上。嘴唇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段立轩掉过头去,慌里慌张地嘴硬:“别整那死出嗷,我没用劲儿。”

陈熙南没有说话,呆呆地在狼藉里支着。大雨滂沱,闪电发疯似地摁着快门。极速的明灭里,窜逃着惊慌的雷。

震耳欲聋的死寂中,他抬手扶正眼镜。撑着膝盖站起身,一样一样捡自己的东西。

他那片儿就像幅拼图。被段立轩一脚踹散,又被他一片片拼凑完全。佝着惨白的身子,拖着疲惫的脚步。等拾掇差不多了,他从背包里掏出病历文件。记下三次血压的平均值,并标注上日期。

写罢又发了会儿呆,抽了张消毒湿巾。擦了擦听诊器和血压计,摁回保健盒。

咔哒。咔哒。咔哒。塑料活扣嵌合的声响,枪刺一样捅在段立轩背上。他不敢回头,不停地往身上薅被子。鸵鸟似的缩起脖,颤着手划拉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响了十来分钟,又停下了。段立轩偷摸回头,瞥见陈熙南正在揉肩膀。

他费劲地翻过身来,带着病床吱呦呦地响。

陈熙南应是听见的,却又当没听着。从包里掏出一管喜辽绥,伸进领子抹。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两片阴影,像是挂了俩大黑眼圈。

段立轩想扒拉他,却发现俩人的距离比往常远。够了两下没够到,只能豁开脸服软:“哎。给我瞅瞅。”

陈熙南缓缓旋着软膏盖子,没说话。

“你这电脑不行,屏小。”段立轩够到床头的手包,从钱夹里拽出一沓票子。抻着胳膊,要往陈熙南背包里塞,“买个大点儿的,省着累得瞎么虎眼。”

“说说吧。”陈熙南扯过自己的背包,躲开段立轩的手,“说说那些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