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瑕并未出声,只静静望着那城墙下略显混乱的一幕。

二皇子瞥见他?淡然沉静的侧脸,心下虽疑,但经过这小半年与裴瑕的相处,见识了他?奇招屡出、运筹帷幄的本事,心头对他?也颇有?信服。

既然裴守真?说看看,那就…且看看吧。

二皇子暂压心头愤懑,视线再?度投向那城墙根。

却见那个中年乞丐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不远处一个岣嵝的老妇乞丐,在那高个皂隶的监督下,中年乞丐朝老妇人磕了个头,又不情不愿从怀中摸出一些铜钱,丢进那岣嵝老妇的破碗之中。

二皇子面上闪过一抹诧色。

默了片刻,他?唤:“荣庆,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唤作荣庆的内监闻言,垂首应了声,双腿夹紧马腹,朝着前头跑去。

这期间,二皇子见到那个中年乞丐捡着碗,腿脚利索地?跑了。而那岣嵝老妪抱着碗,朝那俩皂隶哭着磕头。

那高个皂隶弯腰,将那老妪扶起,迟疑片刻,又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丢给那老妪。

此情此景,二皇子还有?何不懂。

他?摸了摸鼻子,想将荣庆召回,但荣庆已然走远。

二皇子看向裴瑕,奇道:“守真?,你是如何看出那皂隶并非在作恶?”

裴瑕淡声道:“若真?是皂隶欺压乞儿?,那左右的乞丐早该跑了,岂还会坐在原地?看热闹?”

二皇子心头一琢磨,倒的确是这么个理。

再?看那城墙根,不禁轻笑:“看来我那姨夫将金陵城治理得不错,连一个小小皂隶都这般宽厚仁善,以小见大,足见吏治清明。”

裴瑕眉心微动,不置可否。

城门校尉验过通关令牌,连忙放行。

一队人马陆陆续续朝前,那荣庆也骑马赶回,禀报道:“回殿下,奴才打听到,前头那个乞丐是蛮横惯了的,他?占着身?强力壮,打压其他?乞儿?,还欺负那老妪是个瞎子,偷拿她碗里的铜板,那皂隶是替老妪主?持公?道呢。”

真?相竟是如此,二皇子讪讪然,又拿余光去瞥一侧的裴瑕。

见裴瑕那一贯淡然面容瞧不出任何情绪,二皇子轻咳一声,道:“还是守真?慧眼如炬,我险些误会好人。”

裴瑕垂下眼帘:“小事而已,殿下谬赞。”

“走吧,进城去。”二皇子说着,牵马先往城门去。

裴瑕看着那道富贵逼人的朱色背影,眼底掠过一抹黯色。

正要牵马前行,忽的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

他?眉心轻动,循着看去。

便见那墙根之下,一身?深蓝差服的高个皂隶,正定定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哪怕隔着濛濛雨雾,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那挺拔魁梧的身?形,还有?那双分外灼亮的眼睛,无端叫人心头生出一种不适。

裴瑕略作思忖,才知?那不适是因何而起

小小皂隶,却有?一双不符身?份、灼灼野心的眼。

“守真?,你还在看什么呢?”

前头传来二皇子的唤声:“这雨瞧着要下大了,咱们快些去郡守府罢。”

“这便来。”

裴瑕淡声应道,视线从那名皂隶身?上挪开,心头一哂。

不过萍水相逢一小吏罢了。

双腿夹紧马腹,他?策马进城,洁白衣袍飞扬。

城墙根下,典史衙门小吏吴老三?打着哆嗦上前:“谢老弟,你还傻愣着做啥?这雨下得怪冷的,咱赶紧回衙门交班,回家吃饭了!”

谢无陵站在丝丝细雨里,想到方才那队人马的装束,还有?他?们身?下跨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