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少年抱着小姑娘,一旁的婆子婢女面面相觑。
这……怕是于礼不合吧?
但裴小郎君也不是外人。
是看着小娘子长大的兄长,更是小娘子未来的夫婿呢。
婢女们请示的目光齐齐投向乔嬷嬷。
乔嬷嬷对插着袖子,拧眉沉吟了半晌,才道:“小娘子近日颇受打击,让她哭吧,哭出来会好些。”
毕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心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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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离开沈府的那日,是个大早。
等小玉娇起床,知道他走了,坐在床上失魂落魄,叹了好几口气。
但正如乔嬷嬷说,还是个孩子心性。
跟着李氏赴了好几个春宴,又和别府的小娘子们结了手帕交,渐渐的,也适应了没有祖父祖母和裴守真的日子。
小姑娘在一天天长大。
尤其出门见了别府小娘子的温文尔雅、规矩守礼,李氏才惊觉从前对女儿实在是太过放纵。
现下女儿已经十岁了,再过五年便及笄。若是再由她野下去,裴家人怕是要背后嘀咕她,没有教养出一位合格的闺秀淑女。
李氏回府和乔嬷嬷一番合计,深觉“玉不琢,不成器”,是该叫女儿收收性子,为日后嫁人做准备。
于是乎,小玉娇视若珍宝的尺规墨线、木头模具、工图集册、游侠话本都被上缴。
她和李氏哭闹赌气,李氏狠着心,不肯松口。
她便闹起绝食,饿了两天,还跑去沈丞相和沈老太太的牌位前哭诉,说爹娘都欺负她,府里再没人护着她。
李氏怕她真把身体哭坏,做出让步,允许她在学完琴棋书画、礼仪诗书之余,才能去研究工图那些。
长大的过程,好似就是一瞬间。
小玉娇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被推着走上待嫁淑女之路。
无邪的童真在耳濡目染的教育下消失,无法无天的性子也逐渐变得斯文沉静。
长辈们将这称作,“长大了,人就懂事了。”
沈玉娇觉得“懂事”或许是件好事吧。
起码长辈们看到她现下的模样,都会露出欣慰的笑,也不会再骂她“小混账”、“疯丫头”,而是唤她“玉娘”。
但是夜深人静时,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过去的童年时光,还是忍不住躲在被窝里悄悄掉眼泪。
她好想祖父、祖母,还有守真阿兄。
可是人都要长大的。
童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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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裴瑕,是次年冬日。
算起来,已经分开了一年半。
他又长高了一大截,一袭竹青色锦袍,披着件苍色大氅。
从风雪里走来,宛若冰雪铸就的人儿,萧萧肃肃,清冷矜贵。
沈玉娇站在李氏身后,一时都不敢认他。
裴瑕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也在惊讶于她的变化,看了好几眼。
沈玉娇其实有许多话想与他说。
若她还是过去的孩子,或许就欢欢喜喜扑上前:“守真阿兄,你可算来啦!”
可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她现在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得守礼、得矜持。
所以只好压下心底的雀跃,规规矩矩与他行礼:“守真阿兄万福。”
裴瑕也朝她回礼:“妹妹万福。”
各自落了座,裴瑕与长辈们寒暄。
沈玉娇坐在旁边,静静听。
她面上端庄,那双瞟向裴瑕的眼睛却灵动乱转。
规矩什么的,实在叫人烦。
她有一肚子话想问裴瑕,可“礼数规矩”像只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