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抿唇,又道:“先前?我问?你,你不愿说。如今案子已结,可以说了么?”

裴瑕从她眼?中看出求知?的迫切,又想到谢无陵曾说,她很关心此事。

默了片刻,他?还是将此案如实倒出,包括他?与?应国公的交易。

沈玉娇并不同情锦华长公主的“枉死”,毕竟撇去此案不谈,那?人?手中也沾了不少无辜性?命,她死有余辜。

叫她难以置信的是,裴瑕竟与?应国公那?种人?搅合在一起。

宛若明月堕沟渠,染得一身臭污泥。

“我知?你想替我报仇,但应国公既是罪魁祸首,他?应当受到报应才是。如今这事让长公主顶了,真正的祸害却逍遥法外,这不公平……”

沈玉娇蹙着眉,想到她们沈家?,也正是替应国公背了黑锅,才落到如此下场。

她恨锦华长公主,也同样恨应国公孙尚!

“我便是知?道你会?这般反应,那?日才未与?你明言。”

裴瑕动作娴熟地哄着怀中的孩子睡觉,面?上则一本正经说着要事:“我承认,此次我的确以公谋私,欲将长公主除之而后快。但并不代?表我就此放过孙尚,对他?那?些罪行置之不理。”

“玉娘,朝中之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谁犯了错,就一定能偿命。得人?心者得天下,顺帝心者方可掌生死,定赏罚。”

裴瑕凝着她,漆黑眼?眸宛若一片深不见底的覆雪湖泊:“我也不怕与?你直言,这次的案子压根就扳不倒应国公。只要陛下活着一日,应国公便会?活着一日……而长公主虽作恶多端,却清醒狡诈,从不去踩陛下的底线。她很清楚,只要她不造反,不犯滔天大罪,杀几个庶民、圈几片地、卖几个官,陛下都不会?要她的命。”

裴瑕想要她偿命,也想要应国公偿命。

正如下棋,要分轻重缓急,更要看准时势,暂时颓败,并无关系,只要大局平稳,迟早能将想吃的子一网打尽。

“玉娘聪慧,我方才所说,你应当能明白?。”

“……”

沈玉娇明白?了,但心里?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看着灯下一袭白?衣的俊美男人?,仍是清冷谪仙般的皎然风姿,但与?从前?,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亦或是,裴瑕仍是裴t?瑕,只是与?她心里?的那?个裴瑕不一样了。

她想到刚搬来长安时,他?们俩的一番对话。

那?时他?未入官场,她怕他?被沈家?贪墨案牵连,成为屈子般的人?物。

裴瑕却与?她道:“我既非屈子,也非渔夫,我是裴守真,行自己道的裴守真。”

她当时好似懂了。

现下想想,她并没懂。

但无论如何,他?对时局、对官场如鱼得水般的适应,也算是件好事。

怔忪间,裴瑕将睡着的棣哥儿放在榻边,隔桌握住她的手:“长公主已伏诛,寿安亦只剩三年,我允诺你,应国公终有一日也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玉娘可信我?”

沈玉娇看着他?握紧的那?只手,还有那?双因酒意微微泛红的眼?尾,心下蓦得有些慌。

“我信。”

她垂下眼?,抽回手:“在这些事上,我一向是信你的。”

他?是能颠覆山河的人?物。

但这也叫她愈发忧心,谢无陵的日后。

皇位之争,不是地主家?的儿子争夺家?产,若跟错了主,站错了边,那?可是会?断头?丢命的。

她思绪混乱,有心与?裴瑕求情,但想到不久前?才提和离,这么快就求情,裴瑕许不许还不一定,但若叫谢无陵知?晓,定然要气得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