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心里也乱成一团。

她不知裴瑕生的哪门子的气。

她无法与他同房,不忍见他旷得难受,便送个?婢子伺候他,她哪做错了?

难道他是在气她,不能与他同房么?

可?她不是不愿意,而?是心里乱得很,还?没准备好。

不得不承认,谢无陵几次三番出现在她的眼前,的确将她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又?给搅乱了

她是想好好与裴瑕过日子,可?是谢无陵……

那样的谢无陵,几次三番救她于水火的谢无陵,永远对她笑意灿烂的谢无陵,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她的谢无陵,一遍又?一遍请求她不要忘记的谢无陵,这样一个?谢无陵,叫她如?何?能说放就放,说忘就忘。

裴守真与谢无陵,一个?是她自幼订婚名正言顺的夫婿,一个?是拜过天地差一步坐实的恩人,难以?说清孰轻孰重,好似放下哪一个?,都是一种背叛。

只恨一颗心,难以?同时许给两个?男人。

沈玉娇静坐榻边,良久,嗓音发闷道:“嬷嬷,你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只有厘清自己?的心,她才能走?下一步。

乔嬷嬷见她神?色恹恹,也不忍再叫她为难,只拿了件豆绿色软缎外衫替她披上?,重重叹了口气:“若娘子是为了那位谢郎君才心神?不定,那真的该好好想想了。”

沈玉娇眉心一跳,看向乔嬷嬷。

乔嬷嬷扯了下干瘪的唇,那双浑浊老?眼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娘子莫要忘了,你是沈氏女,是裴氏妇,更是未来裴氏宗子的母亲。世上?何?来双全法?贪多必失啊。”

说完这话,她转身离开。

沈玉娇坐在灯光朦胧的榻边,半敞窗棂外,爬满半堵墙的紫薇花在月色下依旧开得烂漫。

中秋将至,天边那轮月亮也趋于圆满。

然而?圆满之后,又?是残缺。

连这亘古不变的明月,都会?有阴晴圆缺,何?况寿数不过百的凡夫俗子。

正如?嬷嬷说的,贪多必失,人这一生,哪能事事圆满呢?

……t?

沈玉娇在后院静思三日,裴瑕就在书房住了三日。

夫妻俩同在府中,却是互不相见。

府中下人们自也看出不对劲来,私下议论着,难道是因着纳妾之事,夫妻置气?

可?那个?叫青青的婢子,不是娘子吩咐买回来的么?这气由何?置起??

主家的事,下人们也不敢置喙,只日常当差愈发谨慎,生怕有现纰漏,当了那出头鸟。

白蘋等?贴身婢子,话里话外也都劝着自家娘子莫要置气,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这样冷着总不是办法,何?况快要到中秋佳节。

“中秋就该团团圆圆,和和美美,难道娘子打算中秋夜,也与郎君分房不见么?”

白蘋低声劝道:“哪怕看在小郎君的面子上?,这可?是他来到人世间,与父亲母亲过的第一个?中秋呢。”

中秋团圆……

沈玉娇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兄嫂,他们如?今也在回程路上?了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捋不清的。

打从金陵城与裴瑕回来那一日,她便该知晓,她与谢无陵缘分已尽,再无可?能。

动心又?如?何?,喜欢又?如?何?,世俗不允,家人不允,孩子也不允。

沈氏女,是裴氏妇,无论哪个?身份,都由不得她任性。

裴瑕于她,才是归宿。

只怪她心性不坚,该断不断,反受其乱,一切也是该回归正轨。

她的身,她的心,一步步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