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哪家盖头绣鸭子啊,而且还绣的一个?眼?大一个?眼?小的,丑死了。”
“但这也不可能是咱们娘子的绣工呀,娘子针黹可好了……”
“那这到底是何物?啊?难道?是那两裴家的婢子收拾东西不仔细,把旁人的东西混进来了?”
“嘘!你别瞎说话,什么?叫裴家的婢子,别忘了,咱们如今也是裴府的婢子!日后?都是要一起伺候娘子的,你可别当挑事精儿,不然我也不帮你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好好,我记住了,日后?再?不说了。”
两婢子嘀咕着,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和气笑语声,对视一眼?,连忙迎了出去。
“娘子快进屋,屋里生了个?暖炉,正暖着呢。”
夏萤与冬絮笑吟吟福了福身子,乔嬷嬷望着她们,也笑:“娘子带来的箱笼可归置好了?”
“好了好了。”
“枕头被褥和熏香都换好了么??”
“也都好了。”
夏萤是个?活泼的,狡黠眨眼?:“我们办事,娘子和嬷嬷尽管放心呢。”
沈玉娇见她们簇拥着自己,又?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俏皮话,那种回到闺阁中的亲切感愈发浓郁,脸上的笑意也不禁多了。
待到榻边坐下,见天?色已深,沈玉娇体谅乔嬷嬷年?纪大,让她先下去休息。
乔嬷嬷也不忸怩,仔细交代夏萤和冬絮两句,便先行退下。
长榻两侧的绿波明月绣花灯透出朦胧柔和的亮光,冬絮边拿着干净帕子替沈玉娇绞干头发,边与沈玉娇絮絮说着官府抄家时,她们这些婢子都是如何被带走,之后?又?是如何被新的主家买走。
沈玉娇正听得心头怅惘,夏萤捧着块红绸子,上前问道?:“娘子,这块绸子是做什么?用的?奴婢是给您收进衣橱,还是继续放回箱笼里收着?”
红绸子?
视线触及那抹灿烂艳红,灯盏里的烛芯也发出一声“荜拨”响音,沈玉娇眼?神晃了晃。
是那块谢无陵冒雨送来的红盖头。
那日他塞给她后?,她悄悄藏在袖子里,后?来又?悄悄地塞在了箱笼最底下,一路带去了洛阳,现在又?带来了长安.......
谢无陵。
这名字在脑中记起的同时,男人那张俊美嬉笑的脸庞也浮现在眼?前,耳畔也好似响起他那一声又?一声,或欢喜、或轻佻、或认真、或悲伤的,“娇娇”。
“娇娇,别忘了我。”
这是分别时,他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忘了他。
别忘了他啊。
“娘子?”夏萤疑惑地唤了两声。
沈玉娇眼?睫轻动,再?看那块红色盖头,她道?:“拿过来。”
夏萤虽不解,但还是递了上去。
沈玉娇捧着那块红盖头,垂眸细看,之前看只?觉得这两只?水鸭子绣得丑,但自那日知道?这是他亲自绣的,看着看着,竟觉得丑得有?几分可爱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半夜里竟捻着绣花针,偷偷绣盖头呢。
好笑,心头却也泛起一些甜,只?那一点点甜味又?渐渐晕开,最后?只?剩一片酸涩。
分别这几月,他还好吗?
那一脸鼻青脸肿应该好了吧?也不知他在衙门的差事当得如何?不过他有?那些银钱,平安又?有?裴家的奶娘和仆人照看着,他的日子应当过得比之前宽松许多只?要他能将自己忘了。
就如她一般,将那段过往当做一个?梦,朝前看……
细白指尖轻轻抚过那粗糙的针脚,沈玉娇垂着眼?睫,眸中不觉氤氲上一层薄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