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掸鸦青色袍袖,他起身看向?沈玉娇:“你先歇息,我去前头忙会儿。”

沈玉娇看出他眉心难掩的倦色,心下稍动,轻声问:“郎君晚些回来用膳么?”

“离家有些时日,我有不少事与管家交代。”

裴瑕看了?眼窗外天?色:“若来得?及,我便回来用膳。若是晚了?,你自?己先用,别饿着。”

“好。”沈玉娇点了?点头,本?来还想说一句“你也不必太累”,话到嘴边,看到左右婢子都在,忽又觉得?腻歪,到底还是咽下去。

等到裴瑕离去,白蘋忍不住亲近上前,嗓音哽噎:“娘子,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天?知道那日暴雨,她们一干奴婢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却见到孙侍卫一身血污地回来,说路遇流寇,娘子下落不明,白蘋当场软了?双腿,瘫倒在地。

“孙侍卫第二日便往洛阳报信去了?,奴婢和绿檀她们都被留在闻喜老宅。”

白蘋原以为主家会派人去搜寻自?家娘子,日日在府中求神拜佛,盼着娘子早日归来,未曾想却等来洛阳府上发丧的消息。

“幸好老天?爷开眼,叫您得?遇贵人,平安归来。”白蘋含泪笑?道,视线又落在沈玉娇的肚子上,略显踟蹰:“娘子,您这?”

沈玉娇抬手搭上肚子:“去妙安堂前怀上了?,只那时月份小?,咱们都不知。”

白蘋闻言,暗松口气,而后面上笑?容愈盛:“您和小?主子都能?平平安安,可真是菩萨保佑了?。”

沈玉娇问:“怎么不见绿檀?”

白蘋面色微变了?变,低低道:“府里发过丧,我们院里的奴才便要重新调派,绿檀家里使了?些关系,将?她调去二房的四郎君房里……如今她已是四郎君的通房了?。”

沈玉娇一阵恍惚。

转念再想,她已离开半年,这府中的主子、奴婢,也都各有各的生活。

“你没?被调走么?”沈玉娇看向?白蘋。

“奴婢被分?去针线房了?。”白蘋道:“前些日子外头都在传您被贤妃娘娘认作干女儿的事,隔了?两日,管事就寻到奴婢,还有小?双她们几人,说是娘子您和郎君即将?回府,郎君特派人传话,让我们继续回来伺候您。”

说到这,白蘋红了?眼,又说了?遍:“娘子,您能?回来真好。”

沈玉娇愣了?一愣,她回来…真有这么好么?

不管怎样,府上有人真心盼着她好,也叫她心头稍觉暖意。

又与白蘋聊了?会儿,沈玉娇便让她们准备热水。

天?不亮便从驿站出发,赶了?半日的路,连口水都没?喝,便去祠堂打了?场“仗”,这会儿实在是身心俱疲,只想泡个澡,换身舒适衣衫,躺下歇息。

婢子们忙碌起来,沈玉娇坐在榻边,看着屋内锦绣幕帘、纱橱画屏,样样摆件都是极好的,处处也都透着精细富贵,眼前却莫名想起千里之外的金陵城,那个狭窄简陋,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院。

谢无陵原本?打算成亲后,就按照她画的工图,赶在年前将?后面那排屋子建起来……

也不知道那排屋子,他还会继续建么?

裴瑕应当给他送了?不少银钱,有那些钱,他可以直接置办个更大的院落,没?准还能?买上八个婢子,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一个洗衣、一个做饭……

“娘子,白蘋姐姐说热水已经备好了?,请您去净房呢。”

秋露脆生生的唤声打断沈玉娇的思绪,回过神,她望t?着面前华美典雅的屋舍,眼底闪过一抹自?嘲,人都已经回来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只当那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也该回归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