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细细摩挲着掌心棋子?, 视线落向面前之人。
与两个时辰前的风尘仆仆不同, 换了身?整洁衣袍, 重束过发,他又恢复那清姿卓越的超然之态。
“我以?为?你们夫妻分别多日,好不容易重逢, 应当有许多话要叙,如何这么快来了我这?”
二皇子?说着, 视线在他沾湿的肩头停了一停,眉头皱起:“外头还下着雨。”
“今日若不是?殿下派人给臣递信, 还将御赐宝马借臣, 臣与荆妻恐就此错过。殿下大恩,臣铭感五内, 感戴不忘。”
“守真客气了。你与我一同平定淮南,也算是?同袍了,我既知你妻下落,如何能坐视不管。”
二皇子?看?着他深躬的背,抬了抬手:“这儿没外人,起来吧。”
裴瑕缓缓直身?:“谢殿下。”
二皇子?笑道?:“来,陪我下完这一局棋。”
裴瑕提步上前,并未坐下,只站在那黑白纵横的棋盘旁,略略扫过一遍。
二皇子?凝着他:“守真,如何不坐?”
裴瑕道?:“臣已知这盘棋局的破解之法。”
“哦?”二皇子?挑眉,眼底泛起兴味:“那你说说,如何解。”
“那得看?殿下是?执白子?,还是?执黑子?。”
裴瑕稍稍侧身?,那双素来沉静的黑眸直视着二皇子?:“殿下若执白子?,臣便可使白子?胜。若执黑子?,那便是?黑子?胜。”
不疾不徐的嗓音在静谧雨夜中响起,静默两息后,二皇子?才笑了起来。
他以?指点着裴瑕:“没想到这样狂傲的话,有一日竟会从你裴守真的嘴里说出?。”
偏偏这话虽狂,却又让人信服。
因他裴守真,的确有这运筹帷幄、挑动风云的本事。
待二皇子?收了笑,又叫裴瑕坐。
裴瑕仍未入座,而是?再?次朝他一拜:“臣今夜前来,一为?告谢殿下之恩,二是?有事相求。”
二皇子?捻着棋子?的手微顿,抬眉看?他:“什么事?”
“家丑本不可外扬,但殿下既说此处无外人,那臣也不必隐瞒。此番荆妻流落在外,实?是?族中小人暗害。裴瑕作为?裴氏宗子?,未能厘除祸害、肃正家风,是?为?失职。作为?沈氏之夫,未能护祐妻子?,害她?受尽苦难,险些丧命,是?为?失责。臣心下悔恨,溢于言表。”
他此时深躬,背脊仍旧笔直如竹:“多亏殿下恩德,臣得以?寻回妻子?。然臣家中已将沈氏发丧,天下皆知荆妻已亡。若臣此时将她?带回,死人复生,未免荒唐,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是?啊,你来之前,我也在想这事。”
二皇子?颔首,面露难色:“你家中的手脚实?在太快,现下你虽寻回妻子?,但该以?何名分将她?带回呢?不若给她?个新身?份,就说她?是?你在金陵遇上的,带回去当继室再?娶一回?”
这是?二皇子?想到的最简单可行的方式。
终归女子?么,成?年?累月在后宅待着,姓名不重要。
何况那沈玉娇一介罪臣之女,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身?份,舍弃了也不可惜。
若裴瑕愿意,明日就能去金陵府衙给他妻子?安排个清清白白的新身?份。
然而裴瑕却道?:“臣此一生,有且只有一位正妻。与臣一起载入宗谱的,是?青阳沈氏的长房嫡女,那便只能是?她?。”
二皇子?怔忪,盯着面前之人,眉头拧起,并不理解坚持这个有何意义,左不过宗谱上添一笔的事。
难道?男子?还要求什么忠贞不二,亦或是?觉得续弦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