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父还要再劝,聂母抬手拉住他的胳膊:“算了算了,让她去吧,自己选的路,她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爱情能当饭吃?她以后会后悔的!”

聂书姚脚步没停,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能离开周途。

电梯刚到,她就看见婆婆鲁清亚站在走廊打电话:“他还是要死……他求我让他安乐死……”

周家族系庞大,底下生意更是盘根错节,为了不影响集团利益,周家把周途出车祸的消息全部封锁压了下来,周途的大哥周铎只来过一次,听说周途高位截瘫后,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聂书姚心里清楚,对周家来说,周途已经毫无作用,后续的治疗费更是一笔天价,鲁清亚在集团并无实权,若是她真的同意让周途安乐死,周铎绝对会撤掉所有治疗设备。

鲁清亚熬了一周的夜,她睡不着,每天都靠安眠药强制让自己休息几个小时,醒来时脸上仍旧布满倦态,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冲电话那头说:“他好歹是你弟弟,你过来劝一劝他……”

周途一心想死,谁劝都没有用。

是啊,那样一个天之骄子,在人生最为辉煌的一刻突逢巨变,这辈子都要瘫痪在病床上,下半生再也不能站起来,不能走路,不能跑步,甚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吃饭喝水。

他和植物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有意识,他这辈子都会痛苦地感受着这一切。

聂书姚把汤放下,婆婆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长椅上重新坐下,看着玻璃窗外投到地面的光影发呆,许久才说:“书姚,你能帮我劝劝他吗?劝他好好活着,只要他答应好好活着,我一定能治好他。我真的没办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

鲁清亚说到最后,捂住整张脸。

虽说她的两个儿子都非常成功,但鲁清亚最为疼爱的便是小儿子周途,或许是因为老大周铎从小没有养在身边,导致长大后性子寡淡冷漠,于是鲁清亚在生下小儿子后,便一直养在身边,亲手教导。

周途这一出事,鲁清亚虽说一滴眼泪都没掉,但整个人像被抽了魂,常常站在重症监护室外,一站就是一整天。

“好,我来劝他。”聂书姚起身隔着防护观察窗看了眼周途,他清醒的时间很少,偶尔醒了也不愿意睁开眼。

他不想看见任何人。

长廊尽头的手术室门忽然开了,聂书姚抬眼看过去,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病床上的人盖着一层白布,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哭嚎着扑过去,抱着尸体不撒手。

聂书姚手指无意识绞紧,光是想象周途有一天躺在上面,她就心窒到无法呼吸。

她其实知道有个办法可以让周途好好活着,但她不愿那么做。

她不想骗他。

可这些天以来,她什么话都说过,周途仍然一心想死。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她得让他好好活着。

0003 怀孕

聂书姚和周途结婚两年,备孕半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聂书姚知道,周途一直期待她怀孕,甚至早早就起好了名字,一男一女两个。

但可惜,她一直没能怀上。

她坐在洗手间里,看着手上的验孕棒,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验孕棒上仍显示一条红杠。

上帝好像没有听见她的祈求和祷告。

她出神地看着手里的验孕棒,从周途出事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七天了,她每一晚都睡不好觉,每一晚都会做噩梦,不是梦见他哭着求死,就是梦见他被医生宣告死亡。

心脏其实早就麻木了。

但脑子里有一根弦一直扯着她,不让她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