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老老实实说?,“初三,我跳了一级,明年六月中考。”说?着说?着,她又有些忧心?忡忡,“明天是周一,我还没跟老师请假呢,周二还有四?校联考……”
事实上,从她初一开始,班主任就一直建议顾德珍让她直接上高中。理科天赋在中式义务教育体系下是不会被埋没的,省内排名第一的附中奥班早就看中了她,那边的奥赛教练和班主任游说?了顾德珍很多次,顾德珍哪懂这个?只?能问顾影自己的意思?。
顾影没去,因为附中在省城,要寄宿,她不想离开妈妈,怕她喝醉酒回家?没人照顾。而且她也很喜欢自己的初中,那里没有太?多人知道顾德珍的营生,同学都待她很友善。
沈时晔小?时候在瑞士私校受教育,可以说?是世?界上距离应试教育最远的人群。剑桥倒是他自己考上的,但实际上他不考也可以,因为剑桥的学位可以说?是他祖辈遗产的一部分。顾影又是“中考”又是“四?校联考”的,听得他拧起眉,“没关系,反正你不会再回去了。”
“啊?”顾影张了张唇,她还没有意识到?,前十?四?年的人生、她所知的一切、所有的生活经验,都随着母亲的去世?和沈家?的收养,完全彻底地推翻了,“怎么可以不回去……”
沈时晔想了想,“他们应该会送你去瑞士,我们家?的小?孩都在那里上学。恭喜你,不用再考试了。”
顾影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瑞士是什么地方?在地球上的另一端,无论被描述得多么美好,在她这里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名词而已。“不行?的……我还要比赛呢……”
她说?得语焉不详,沈时晔也就根本猜不到?,她口中的比赛是指国际数学联赛IMO,而她是内地国家?队的六人名单之一,不仅年纪最小?,且十?五年来的唯一一个进?入国家?队的女孩儿。
他只?觉顾影固执得有点憨气,像是被应试教育腌入味了。敷衍地揉揉她的发顶心?,“瑞士很好,你会喜欢的。”
到?了初级道附近,人很多,顾影在长椅上弯腰戴好护具,穿好雪鞋,摇摇晃晃穿过?人群找沈时晔,像一只?笨重的小?企鹅。
沈时晔花十?分钟教她基本技术,就指了指面前的雪道,“可以了。去滑一段试试。”
初级雪道坡度平缓,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却如万丈深渊。顾影向?下一看,立刻试图去捞沈时晔的手臂,“哥哥,你可以牵着我吗……我怕摔。”
“就是要摔才能学会。”沈时晔帮她检查护具的松紧,拍拍她的肩,“没事。我们有骨科医生。”
顾影,“……”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在她发呆的功夫,身边“咻”地一声,沈时晔已经踩上雪板跃下了雪坡。站在雪坡上向?下眺望,天空清澈而高远,雪原一望无垠,雪道两旁的紫色信号旗蜿蜒而下,绵延到?看不见的地方。而那道深色身影娴熟地在旗杆之间游走穿梭,放松、丝滑、迅捷,尾流引起雪雾飞扬。
顾影眼睛睁大,看得目不转睛,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滑雪这项运动有如此精确、简洁的美感。
几?个呼吸之间,沈时晔稳稳停在雪道下方,推开护目镜后,那双眼睛锐亮得令人心?惊。旁边早有路人举起手机对?准他录像,他懒得管,只?是转头朝坡上的顾影勾了勾手,示意她跟上。
顾影被他漂亮的眼睛所迷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咻”地跳了下去。
对?初学者来说?这样有些莽撞,万幸她四?肢协调,尽管滑行?磕磕巴巴,但并没怎么摔。几?个来回之后,已经能在雪道上丝滑平稳地滑行?。
沈时晔大约也挺满意她这个学生,对?她肉眼可见地和蔼许多。不但带她到?雪场定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