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事早,三四岁的时候蒲戒刀重新回来,乍看温柔贴心。等到蒲雨夏刚出生不满五个月,他又一声不吭地走了。嘉好从家里偷了点钱,拉一个背一个,还带着一堆行李上了绿皮火车,打算直接去找蒲戒刀,无论如何也要把他逮住了。

坐着硬座摇了十几个小时,睡了十几天的地下室。她人好看又大方不害臊,东问西打听,还真让她找着了线索。

她站在装修豪华的大厅门口,左顾右盼,活像是村姑进城。她说:“找蒲禧寿。”普通话也说得不甚标准。

警卫问:“找谁?”

她不晓得蒲戒刀早改了名,舍了禧寿二字,豁出去一切,誓死要搏出个锦绣前程。

等终于搞清了她要找的人,蒲戒刀恰下了车。他当时的妻子挟着一对双胞胎儿女,瞧着比她的长子还要再大些。蒲戒刀像是看陌生人似的掠过她一眼,毫不在意,如同完全失忆。等到她跑到他面前,拦下他,他才让妻女先进去。他掏出皮包,拉开拉链,数出一沓钱,递出去:“够不够?”看嘉好目光呆愣,好笑一声,又添了几张,“别太贪心。”

那个时候,她把唇咬出了血,打掉了他手中的钞票,硬着骨头一分没要。

然而眼前……

“你得去。”嘉好说,“必须去。”

“你别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他一字一顿。

“不是只有你记性好。”她刺一句,白眼翻上了天,“你要不去,那就带蒲雨夏一个。到时候我们两个跟着他去吃香喝辣,你一个人就留在这破地方啃馒头吧。”

“……你要这么爱钱,那时候就应该收,跟他旁边暗地里做个小老婆,还用等到现在……”

嘉好甩了他结结实实一个巴掌。

“用你教我做人?”她指着他的眉心,“我要当年收了钱,早被他甩了,还能有今天?”

蒲风春感觉侧面火辣辣的痛,暗自叹口气。挑起矛盾,解开矛盾,才能窥探到和石头一样的人的内心

他态度缓和下来,熟稔地说着正确的台词:“那你现在这么做,是为了谁?”

这一节的通过标准:问出嘉好的真实想法。

是为了谁?

她说:“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不对。

“你没钱给她买新衣服,没钱买玩具,连几本连环画你都要犹豫再三,最后只能装作没看见她留恋的眼神……”蒲风春说,“因为能赚到的钱太少,你什么都给不了她。”

她冷道:“闭嘴。”

“你费尽心思找廉价租房,是看她九岁了,却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张床。”他悉数道尽,“毫无隐私,还要忍受外公把对你的不满再发泄到她身上……”

旁边嘉誉眼似铜铃,很是不满。

“你说够了没有?”嘉好问。

蒲风春笑了一笑:“你想给她好一点的生活。看到她,就好像看到自己小时候。你一直期盼着有和别人一样的、深爱你的母亲……”

但嘉好的亲生母亲很早去世。嘉誉的第二任妻子是个温柔的女人,二婚带个孩子,带来些钱财。嘉誉却搭上了另个更年轻的现在的妻子,便掏走了上个女人的积蓄,将她们母子赶走。

嘉好曾去见过她们一面。那个女人病的很重,又没钱治疗。后来死了,儿子听说是被亲戚收养了。她没再见过,也无从得知。

“但你面对她,却发现她陷入了和你一样的窘境。”蒲风春说,“你想对她好些……可你却发现,你不知道该怎样做一个真正的母亲,又去怎样爱自己的孩子……”无从学习,手足无措。

她是个倔强的女人。假若被咬下块肉,她就会拼了命地咬回去。而如今,她的眼眶竟然渐渐湿润。

“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