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打的竹西抬不起头来。

“属下绝不再犯。”,他摸索着抓住穆眠野因为气愤而紧握的拳头,拉过来抵在额头下,试图依靠这一小片的温暖,来缓解心头顿顿的苦痛,“属下思虑不周,令主人动怒,属下该死。”

得。

穆眠野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泪,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就知道会这般。

言语点拨的时候这小混账不过是“请罚”,稍微骂狠了些,就成了一句“该死”。

可竹西一个打小没人疼没人爱的,除了勾栏瓦舍里偷学来的甜言蜜语,和一颗挖出来爆炒都无怨的心,可不就只剩下一肚子被磋磨被虐待时为保命不得不重复哀求的“请罚请罪”和“属下该死”。

“你确实思虑不周。”,穆眠野原先是铁了心,要罚他去外头挨军棍,让他痛,再让他感受到将士们的关怀,彻底明白什么是战友,什么是兄弟,什么是一人之罪牵连全营。

可此时忽的又舍不得了。

这人受的伤,挨的揍,实在不缺这一顿。

“再有下次,不论大小,这衣裳都不必再穿了。”

第132章 回程

教训了几句,骂哭了还不是要自己哄。

穆眠野的火气其实不大,当然,说的是面对竹西的时候。

他自认为,就算称不上一句柔情似水,好歹也算是和蔼可亲。

教兵法,教内功,教剑术,教围棋,教书法,教诗词,连特么餐桌礼仪和待人处事的道理都教。这老公当的跟爹一样,哪儿有半点脾气。

可骂了两句,夜里竹西缩他怀里睡觉,半梦半醒间居然还在抽鼻子。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儿。

穆眠野搁下书,伸手进被窝里轻拍他的脑瓜,“分明是个野豹子,怎么养几个月成猫崽子了。”

说着又忍不住探手进去摸了摸竹西的腰背,这小混账仗着他生病没有夜间活动的体力,这段时间估摸真是天天出去杀,背肌紧实不少,摸着也不滑溜了。

占够了便宜,穆眠野合上被子,帮他在侧面开了小口防止憋死。

收敛心神,侧目看了眼桌上横着的宝剑。

竹西瞒着他,砍了十多个黑市寻回的那个“惊喜”,正是早年原主随穆老将军出征时,不慎遗落的飞云重剑。

原主师承自在山庄,所学的赤云剑典对佩剑的要求不高。但原主师父,也就是梁贺自创的霸皇剑法,要用重剑才能发挥全部威力。

穆眠野占了这具身体之后,醉心谋虑,为保命苦练了几年轻功,于剑术上的追求却并不深。

可那也是形势所迫,如今内忧外患俱已解决,总不好真让霸皇剑法从他手里失传。

这飞云重剑,穆眠野也曾托影卫营和光辉堂去搜寻,均无所获,竹西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心思,闯了多少门路才给圆了他这个念想。

结果被他好一通教训……

穆眠野想着又叹了口气,再没有看书的心情,脱去外衣缩进被子里,把几乎要团成球的竹西折腾开,俩胳膊环着他的腰,野狗似的钻进去嗅他的味道,又是嘬又是咬,直把人折腾的迷迷瞪瞪睁眼才罢休,相拥着睡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整个营里的将士都准备好了,满满当当两百多辆马车,先行一步前去开路。

穆眠野被宁正立吆喝起来的时候,往被子里摸了一把,竹西已经起了。

“他一早天不亮就去找我,先认错,然后领了我的腰牌去衙门,帮县令处理这几天被他砍的那些杂碎,好歹让这些人入狱的缘由过了明路。”,宁正立手里还端着个碗,里面是黏糊的大碴子粥,呼噜噜喝着,含糊不清的跟穆眠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