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笃定,并非是询问。
这直白的话叫裴涿邂一瞬不知该回些什么,既觉得如此应声,显得自己过于轻浮,又觉得不应,倒是有欺瞒之嫌。
宣穆似也并不想知道他的回答,他先说了自己的决定:“无论日后是何种处境,我都不会出卖娘亲,大人待我好若是所求这个,还是请大人收了这份心罢。”
裴涿邂轻轻笑了一声,既欢喜于宣穆这份孝心,又觉自己要过宣穆这关,怕是很难。
“我知道。”裴涿邂稍稍俯身与他平视,“你有这份心,不愧对你娘疼你这一场。”
孩子总会喜欢被当做大人来对待,如今听了他的话,宣穆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起来。
不多时马车到了驿馆门前,裴涿邂直起身来:“走罢,你娘亲定是等你等久了。”
当他带着宣穆走到苏容妘面前时,她略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带着人在圆桌旁坐下后,这才压低声音问:“你这样过来,岂不是惹人注意?”
裴涿邂摆弄桌案上的杯盏,略无奈地叹气一声:“确实不该来,可我心里记挂着你,总想找些理由来寻你。”
苏容妘被他这直白的话弄的一惊,下意识去看了一眼旁边的宣穆,见他自己收拾拿回来的书,这才转过来盯着面前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宣穆还在这!”
“好,下次宣穆不在,我再同你说。”
苏容妘被他的话哽住,转而看着他含着浅淡笑意的眸,明白他就是故意的。
她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坦荡些,左右也阻止不得他,任他去便是。
但裴涿邂也并非全然因想她才过来,也还是有些要紧事要说:“宫中有消息,不日皇帝便会为你们准备王府,大抵会选在京都之外,而宣穆要在学堂读书,便只有休沐日才能回去见你。”
苏容妘心中多少有些预料,藏匿在人心之中的野心早晚要在京都之中搅动起来,她既是躲避出京都,也是进入了皇帝手中。
她点点头,接受了这预料之中的结果。
裴涿邂抿了口茶:“故而今日之后,我见你便是难上加难,今日过来也算是冲动行事,你莫怪我。”
他这话一说,叫苏容妘悻悻的,好在方才没说他什么,否则此刻当真是要有些愧疚了。
裴涿邂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杯盏在指尖把玩着,状似不经意道:“昨日薛统领将我送回了裴家门前,他要做的事我也已嘱托过,你离京的日子,也不必担心他,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惹得苏容妘主动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见不到我,自然也见不到她。”
苏容妘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听罢这回答,坦然应了一声知晓了。
裴涿邂却还有后话:“他最近应是好事将近,也不知你能不能赶得上他的婚仪。”
这倒是吸引了苏容妘的注意:“他要成婚了?”
裴涿邂细细看她面上神情,见只有意外没有不喜,这才继续开口:“他这个年岁,又是家中长子,合该早就成亲才对,如今才有婚仪的苗头,已是迟了。”
他稍稍倾身向前:“当初他英雄救美,招惹了陈家姑娘,即便后来婚事没成,他临行出京时,陈姑娘仍旧亲自前去送他,就此惹了陈大人不悦,当时都以为薛统领不能活着回来,陈大人逼她死心将她许了人家,但那人家却算不得什么好去处。”
苏容妘听的入神,没意识到他的靠近。
“陈姑娘许给了蒋家的旁支,身份地位自是比陈家高,只不过是个续弦,前头夫人还留了个儿子在。”裴涿邂唇角挂着玩味的笑,“薛统领为了救陈姑娘出苦海,自是只有将她取回家去。”
苏容妘听罢心中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