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眼底,这便垂眸颔首,将自己在成佛寺中查出来的事一一回禀。
他说的细致,但却是将臧择的身份隐瞒了下来,甚至未曾将他搅和在此事之中。
皇帝自是不会注意一个念经的和尚,只是那双浑浊晦暗的眸子落在裴涿邂身上,陡然间开口:“裴卿,如是依朕的旨意,你不应当出现在成佛寺。”
裴涿邂跪了下来,拱手请罪。
“臣心系内子,实在心中难安,请陛下恕罪。”
皇帝双眸微微眯起,细细打量着他,判断着他言语之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沉默半响,他挑眉问:“朕此前倒是不知,你竟看重你那妻子到如此程度,连皇命都能违逆,你究竟是娶了妻,还是娶回家一块反骨啊!”
裴涿邂向来沉静的神色此时有片刻松动,似叹气一声:“臣知罪。”
他是裴氏中人,父亲这一脉的独子,自小到大立身之礼便是克己复礼四字,裴家的家主,不会准许因私心而违皇命之事。
若是父亲在事,此刻定会将他罚跪在祠堂,而后赏下一顿家法让他自思己过。
如今在皇帝面前,他这个最不像会因私情而动摇之人,偏生陷入私情之中。
他拱手作揖:“臣父母具亡,心中所愿便是能振兴门楣,只是臣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做出这种事来。”
裴涿邂苦笑一声:“心有软肋,在那时听到成佛寺有山火时,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臣私心想,皇后娘娘也在那处,臣此处应当是护凤驾,应当不算是玩忽职守,正好坏了那些人第二次的计划,应当也能算是将功补过。”
皇帝盯着他,没好气道:“你倒是实诚!”
裴涿邂仍旧在地上跪着:“这是臣此前想好容陛下宽恕的托词,只是如今见到陛下,臣便觉得,隐瞒那些也无用,臣自入朝便在陛下面前行事,即便是隐瞒,又能瞒住陛下什么,不过是仗着陛下宽厚,不与我计较罢了。”
皇帝轻笑了一声,没叫他起来,却也不见得是动怒。
“陛下若是依律法责罚臣,臣自愿削官外调,只是惟愿陛下看在臣尚有一颗忠心,允臣能禁闭家中,陪一陪内子,内子她失了孩子,又伤了腿,整日里以泪洗面,府医言,若日日如此,怕是·……抑郁成疾,恐伤性命。”
他俯身,将头磕在地上:“求陛下成全。”
皇帝双眸微微眯起,指尖轻轻敲桌面。
难怪说出什么削官的话,愿是因妻伤怀,亦与之沮丧,竟是连官场都不愿走了。
皇帝犹豫思索着,这裴涿邂……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为情困锁到如此地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