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做媒,何夫人这是打算将?哪家姑娘说给咱们家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来头可大了,博陵崔家的大小姐,今年十九,年纪呢是比家主小不少,可是人家仰慕咱们家主许久,不介意家主娶过妻,愿意给家主做续弦。听?闻早两年便有?人求亲,却为了等咱们家主丧期满,硬生?生?拖到今年方来议亲的。”
“崔家那头将?大小姐当宗妇教导,怕是早早就盯上了咱们族长夫人的位置。”
“哎,咱们族长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可不是,先头两位族长夫人,哪一位不是名门贵女?,不仅出身好,更是才貌双全,还得端庄能干,帮着家主打点族务。”
“一般人,不够格站在?咱们家主身旁呢。”
笑声渐行渐远,大雨滂沱,漫天的雨顺着翘檐盖下来,在?亭子?四周挂起一片雨帘。
身后人烟如潮,有?人在?吆喝,打算组局玩牌,更有?人结伴去哪儿看戏听?曲,人人好似有?来处,更有?去处。
唯独她,一人枯立在?风雨中,被困成一座孤岛。
*
程明昱这段时日太忙,初三夜深方回府,老祖宗等不了,着人给他递个口讯。
亥时二刻,程明昱回到书房,平伯将?老祖宗和四房老太太的话转告给他。
绯红的官袍还未褪,修长的身影坐在?圈椅里,指尖按着眉心往后靠,大半个身子?陷在?背光处,
这是一盏荷花灯,专为夜里看书习字所?设,它背身有?一面硕大的状若荷叶的灯罩,避免灯芒发散,将?灯聚在?眼前这一处,便于程明昱办公,这是程家工匠坊的匠人钻研许久所?制。
灯罩和灯芯用料十分罕见且稀少,这样的灯盏,阖府只有?四盏,他送过去一盏给夏芙。
怕她习琴练字,伤眼睛,有?了这盏灯,就无碍。
程明昱恰恰坐在?光影交汇处,雪白的交领叠着鲜红的绯袍圆领,胸前那块仙鹤补子?被灯芒映得赫赫生?辉,唯独冷玉般的俊脸被罩在?阴影处。
一年又两月有?余。
从?别后,忆往昔,几回魂梦与卿同。
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桌案敲打,指甲与桌案相碰,带出特?有?的旋律。
他知道她瘦了,变得不爱说话。
他想?去探望她,问问她怎么了?
明明只隔了几堵墙,恍若咫尺天涯。
手伸在?光芒下,空气里的尘因好似在?掌心翻腾。
一切触手可及。
只需他点个头。
那一身娇软的肌骨哪怕整整一年后依然是午夜梦醒刻在?骨子?里也褪不去的记忆。
程明昱看着那翻腾的光芒,极轻极冷地?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清醒地?知道他不能,他是程家族长,他以信立世,他发过誓这辈子?不续弦,不再娶妻。她是族弟之妻,他不能觊觎。
他更清楚地?知道,无数次孤枕难眠的暗夜,骨子?里贲张不息的渴望提醒他,他在?想?她,或许是那身冰肌玉骨,或许是那张无暇烂漫的面孔,或许是那节不算娴熟的旋律,那页不怎么好看的字迹,甚至是那份媚而不自知的笨拙。
“我答应。”
人还没反应过来,唇齿快于理智发出声音。
程明昱愕住了,掌心往下一垂,盖在?桌案,整个人一动?不动?。
平伯望着自家家主,那张脸陷在?阴暗处,恍若罩着一层氤氲,辨不真切。
却还是清楚听?到家主说答应。
“那老奴这就去回话?”
程明昱没有?说话,身姿笔直地?坐着,似入了定。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