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昱心里?摇头,面上却道,“弹得好。”

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琴房看到程亦安。

那一年她五岁,刚上族学不久,学堂里?有琴房,专给程家的小辈习练。

她那一日?不知怎么就钻到琴房,摸到最近的一张琴,随手拨了下琴弦,一串音符跳出来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紧接着好奇,她忍不住又拨,就像方才那般,乱弹一气。

管家瞧见了,迎他时兴致勃勃告诉他,他当时刚从衙门出来,准备去一趟都督府,听了这话,愣是扔下公务快马回府,赶到琴房,就看到小丫头在那捣乱,这把琴试一试,那一把摸一摸,她好像在寻自己最喜欢的音质,更可爱的是她还能跟那些琴说话呢。

程明昱便把她叫到身边,亲自教她弹琴。

她那时胆儿小,瘾却大?。

苹苹的启蒙恩师,其实从来都是他这位亲生父亲。

程亦安不急着表明来意,程明昱也不急,她现在在他面前?还没那么放肆,说话还要起个兴头,程明昱给她倒茶。

程亦安忙拦住,“我给您做了夜宵呢,您等着。”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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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忙将食盒盖掀开,先?取出第一层食盒里?的燕窝粥。

“我什么都没加,就加了一味去心火的百合,想您日?日?忙于朝务,喝了平心静气有助睡眠。”

燕窝用一只乳白底烧制红梅花纹的瓷盏所盛,百合夹在雪白的燕肉中,三两颗鲜红的枸杞点缀,与?碗口的红梅相得益彰。

燕窝并不稠密,很?是清淡。

可见她是打听了他的口味而来。

程明昱静静看了一眼那瓷盏,并未动,反而含笑问程亦安,

“苹苹府上的家务都安排妥当了?能在家里?住多久?”

程亦安心想她哪有心思在程家住啊,若是事成?恨不得待会就要回去,但这话显然说不得,她轻轻一笑,“安排得大?差不差,三五日是能住的。”

言罢又殷勤地将瓷盏往他胳膊肘旁推了推,黑白分明的大?眼眸水汪汪望着他,笑道,“您尝一尝嘛,好吃女儿往后还孝敬您。”

程明昱见状,胳膊一收,往后靠在墙壁,不动神色回道,

“苹苹心意爹爹心领,往后不要去厨房劳累,那不是你这样娇滴滴女孩儿该做的事。”

瞧,陆栩生那混账还盼着她下厨,爹爹这里?就舍不得劳动她。

果然还是爹爹亲。

程亦安小脸一垮,指着那碗燕窝粥,委屈道,“您真的不尝一尝么,女儿可是费了老?大?功夫才做成?的。”

可不是费了她老?大?功夫阖城跑药店,寻了这味药来,一旦吃下,他四肢酸软无力,三日?起不了塌,不能去上早朝,他这一“病”,届时陆栩生再把军令状摆出来,朝臣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程明昱面不改色道,“好,先?搁这,爹爹等会喝,时辰不早,苹苹要去歇了吗?”

程亦安的失望都快要写在脸上。

可是她哪里?是那么容易气馁的姑娘。

“燕窝您不喜欢是吧?”程亦安绵绵一笑,又起身,翻开第二层食盒,取出她给熬的五白归心汤,“这种汤药冬日?最是滋补,您喝了,保管一夜睡到天亮。”

怕是连睡三日?不起吧。

程明昱不上这个当,面对?女儿“咄咄逼人”的攻势,其实他也有些受不住了,愧疚道,

“安安乖,冬日?夜凉,琴房更是凉,你快些回去。”

程亦安倔强地四处张望,“这里?不冷啊...”

还真不冷,程亦安忍不住起身来到窗口往外望,雪更大?了,簇簇的一团落在梅梢,落在屋顶,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