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头爬进爬出有好几个宫妃病死在南宫,死的时候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就用毯子裹住,从墙洞里递过尸首运到外头安葬。去年顺王为了参加太后的入葬仪式,也是屈辱的如一条狗般从墙洞里爬出来,南宫缺衣少食,顺王也瘦了许多,可以通过墙洞。纵然如此,这个墙洞平日也是被一个铜制的小门板锁着。

曹核撬开了门锁,将墙洞打开了,对手下说道:“拿东西过来从墙洞旁边砸开一个门。”

话音刚落,等候在墙内的顺王淡淡说道:“慢着,砸墙的动静太大了,会打草惊蛇,你们从外头扔一根绳索过来,我顺着绳子爬过去。”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他的尊严不容许自己再爬狗洞了。

顺王从墙头顺着绳索滑下来,他手上缠着麻布,手掌并没有被绳索磨伤,就是双手,尤其是手指上生了不少冻疮。曹核看着顺王已经冻得泛出脓水的手,顿时眼睛湿润,哽咽说道:“舅舅,您”时间紧迫,他不好说多什么,迅速打开肩膀上的包袱,里头居然是全套皇帝的朝服金冠。

曹核亲自帮着顺王穿上龙袍,系上玉带,戴上帽子,这是顺王以前穿过的龙袍,现在他瘦了,龙袍裤子等衣服已经不合身,显得空荡荡的,无风而动,实在有损帝王的威严、曹核便在龙袍里加了一层软甲,这样看起来合身一些,还在外头罩着一件狐皮大氅避寒,众人簇拥着顺王往东华门走去,他们的目的地是里面的奉天殿,那里有一面巨鼓,在黎明时分敲响钟鼓,等候在城外的群臣就鱼贯而入,开始大朝会的地方,那里是皇权的象征,整个大明权力的中心,龙椅就在那里静静的等候着阔别三年的主人!

皇宫内城,东华门。怀义坐着暖轿到了这里,他看了看腰间的西洋怀表,下了轿子,值房里的锦衣卫们赶紧跑出来迎接这位大人物。

守门的百户行了一礼,说道:“这么大冷天,公公还要亲自来巡视,真是一片忠诚克己之心,标下实在佩服。”

怀义嗅了嗅鼻子,笑道:“闻着有一股酒味,快过年了,手头都有几个钱,在里头喝酒赌钱吧?”

没先到这位大佬居然夜半巡视,屋里头酒缸和骰子都没来得及藏起来,与其被厂公揭穿,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直言相告,豁出去一搏,百户嘿嘿笑道:“什么都瞒不住公公您,您瞧这天实在太冷了,薪柴司发的木炭又不够,手下们冻的直哆嗦,就喝了点酒,有时候堵两把打发时间,要不这夜晚着实太难熬了。还望公公海涵。”

怀义呵呵笑道:“咱家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大过年的罚人和受罚的心里都不好过。咱家命厨房熬了羊肉汤,趁着热抬过来,每人喝上几碗,撒点胡椒,保管身上暖暖的,比酒好使多了,还能补身体。来人啦,快把羊汤抬过来!”

公公的恩惠,众人都不敢不给面子,纷纷抢着喝热腾腾的羊肉汤,直说怀义菩萨心肠,居然还惦记着他们这些看守城门的。两碗羊肉汤下肚,众人发觉不对来,肚肠一抽抽的疼,视线模糊,耳朵也不灵敏了,明明在耳边说话,听起来却像是千里之外,尤其是咽喉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似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想要大声喊叫,也是发不出声音,就像哑巴了似的。

碗盏落地,地上一堆呈现弓角反张诡异死相的士兵尸首,近百人的队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雪夜了。

怀义从百户怀中摸出了钥匙,东华门被打开了,手下将大门推开,一个穿着龙袍的人第一个走进了内城,怀义率领着东厂的番役们跪在雪地里。

沿路死相恐怖的士兵并没有引起这群人的恐慌,成王败寇,倘若他们行动失败了,他们只会比这些人死的更惨!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前方巍峨的奉天殿,为了铺平通往这个宫殿的道路,有多少尸骨躺在脚下?永远都数不清楚。

近乡情怯,当怀义掏出钥匙打开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