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吃了三碗饭,比昨日进食多一些,夫人好似喜好苏南的口味。大夫看诊,说是夫人身子?还是消瘦。”
程明昱心口滚过一丝痛意,“那就再雇几名厨子?去弘农,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前两任妻子?怀孕时,他都带在?身边照顾,唯有?夏芙不能...
夏芙察觉到菜式有?了变化,有?了家乡的味道,程家堡有?十个厨子?供应她用膳,宫里的贵人也不过如此吧。
他出手永远这么阔绰。
虽说无人提及,可她知道就是他。
她好恨,恨这种明明看不见摸不着,却清楚地?知道他在?“身边”的感觉,让人上瘾又绝望。
六月,是程明昱父亲的忌日,他回乡祭拜。
这一日,天高云轻,夏芙去隔壁一家观音寺给孩子?求了个平安符,路过一个花园子?里,就在?那儿歇了歇,这个园子?极大,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
一群孩子在花园里嬉戏。
孕妇怕热,夏芙坐在?花棚的秋千上纳凉,丫鬟手里抱着糖果,洒给孩子?们吃。
有?女?娃见夏芙小腹隆起,笑嘻嘻凑过来,
“这里头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夏芙见女?孩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髻,“多大了宝儿?”
孩子?说四岁。
“读书了没。”
“读了三字经。”
“念来给我听?听??”
孩子?便将?记着的几句念出来。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许久未见了,她嗓音依旧那般温软,程明昱默默地?听?着,连着整个夏阳也明媚凉爽了些。
回到屋子?,半下午的小食已送了来,夏芙净了手捡了几块糕点塞入嘴里,丫鬟给她奉了茶,便急急忙忙往外去,
“二奶奶,您先歇着,有?事唤玲儿,奴婢去一趟大厨房。”
大厨房就是长房那边,夏芙的膳食都是那边预备的。
夏芙问道,“去大厨房作?甚?”
丫鬟立在?门口逆着光回,“奶奶不知道吧,家主今日回来祭拜老太爷,府上热闹着,要摆宴席,奴婢先去厨房盯着,吩咐他们先将?您的晚膳备好,您要的鱼汤迟了就不新鲜了。”
夏芙听?见“家主回来”四字,心弦猛地?一紧,手指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而不自知。
这两日精神?便恍恍惚惚,心好像被什么勾着,着不了地?。
傍晚时分,总觉得家主要来似的,迷迷糊糊回过眸,帘帐被清风浮荡,掀开一角,隐约听?见一段琴音,似是而非,夏芙望着窗外,痴痴失了神?。
天渐渐黑了,从?酉时三刻,坐到亥时初刻,屋内外尚未点灯,一只夜猫子?窜上墙头越去树林深处,黑暗如潮水席卷而来,彻底将?她给淹没。
从?那之后,她开始惧怕黑夜。
七月三十日下午,夏芙被猫惊了胎气,提前发动?,幸在?老祖宗预备着她生?产,提前回了弘农,立即安排人扶着夏芙进产房,一切井然有?序。
消息用飞鸽传书送去京城。
程明昱听?说她惊了胎,心悬一线,什么都顾不上,出门骑上赤兔马,冒雨往弘农狂奔。
八月初一傍晚赶到弘农,隔着一面墙,她的哭声夹杂雨声,砸在?耳帘,程明昱矗立在?雨泊中,僵硬如石。
是日夜里诞下一名女?婴。
老祖宗倒是欢喜的,四房老太太见状,往后退了一步,笑不出来了。
朝中有?急事,程明昱得知母女?平安,连夜又往京城赶,终于在?孩子?满月那日回了弘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