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林迎着他慈爱目光,鼻腔一酸,叫道:“是,父亲!”

屈沙尔吾点了点头,忽道:“你对他,是十分信任的了?”

屈林心中领会,答道:“他至亲至爱之人,都在儿子掌握之中。何况儿子对他了如指掌,此人除了建功立业,别无其他念想。只要他羊皮契书还在,跑不出这片土地!”

屈沙尔吾深深看他一眼,片刻才道:“听说你还把那柄寒冰短剑借给他了?”

屈林道:“是。他在其蓝大展身手,全赖此物。”提及此事,不禁面有得色。

屈沙尔吾缓缓抚摸手上翡翠,沉声道:“我将短剑送你之时,说过甚么来着?”

屈林不明道:“父亲说,这把剑锋利无双,能断恶龙之喉,能斩仇敌之首……”

忽然之间,心中一寒,下一句话便说不出口了。

屈沙尔吾颔首道:“你要记得父亲的话,莫被那寒气反噬了手指!”

屈林双手紧握,躬身道:“是。将来功成之日,儿子会亲手折断,绝不假手他人!”

宴席上每一道杂烩、肉炙,都嗞嗞冒着油光,肉香四溢,吃到嘴里,每一个人都赞不绝口。

但这珍馐佳肴的原料,可不怎么好看。清洗原料的地方,更是蚊蝇成群,腐臭不堪。

回伯就在一道隆起的土梗上,就着远处的篝火,专心地翻洗着手中一条肥大的马肠。别人叫他喝水歇息一会儿,他也听不见,只是埋头干活儿。比起周围那些一瞅见奴隶长、总管转背,就拼命偷懒的人,态度简直不能再端正了。

直到背后一热,汗津津的贴了个人上来,也只是举起马肠对火光照照,口中极轻地问一句:“对付两个老狐狸,不容易吧?”

背后的少年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连说话也懒得说了。

一会儿,车卞瘦瘦小小、猴儿似的身影出现在篝火边。也不知他往总管们手里放了个什么,总之虽然宴席还在源源不断地开着,他立刻就能回去了。

回头一看,屈方宁又睡着了。于是背了他起来,一起走上了去通帐的路。

暑气还没有下去,星星已经出来了。

额尔古见他背得吃力,拍了拍自己的肩,道:“我来背他吧!”

屈方宁嘀咕了一句:“回伯,好臭。”手却不放开他脖子。

于是回伯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依然背着他。

额尔古见他半醒不醒,忍不住问:“今天王爷问我们是不是兄弟,那是什么意思?”

车卞嘻嘻笑道:“多半是见我们古哥健壮可爱,要给他找个婆娘。先探一下口风,免得被哥哥弟弟几个一起睡了去……”

他说得太也龌龊,额尔古连叫了好几声“放你娘的屁!”连回伯都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做着鄙夷的手语。

额尔古又好声好气地问:“我说咱们从会走路就认识了,行不行?”

屈方宁轻轻嗯一声,道:“行的。以后都这么说。”

额尔古想到自己跟他的交情平白又添了几年,心里高兴了,又去接他来背。屈方宁抬腿踢了他一下,叫回伯走远些。

车卞却又笑嘻嘻地凑过来说:“想我古哥,从小力大如牛,招兵点将,八岁就打下小燕山一半地盘。古哥要摘的巢窝,哪个敢说半个字?只有方宁弟弟刚来的时候,那小眉头蹙的,不理不睬的,给足了他气受!我们还眼巴巴地等着两个人打一架,谁知过了一夜,就手拉着手、亲亲密密地一起走了出来,一个爬着山,一个在山脚下望着……啧啧啧!这才是天生要做兄弟的!”

屈方宁也踢了他一脚:“说得不djxs.不许这么说了。”

车卞躲着他的脚:“哪儿不对?刚来的时候不对?还是手拉着手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