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心碎。目睹葬礼的人,想到乌兰朵与他少年相识,情投意合,结为夫妇。一个英俊年少,一个貌美如花,明珠玉璧,羡煞旁人。如今不过一二年时光,草原上最动人的花朵已经默默凋零,徒染了一身污名。留下乌兰将军孤身一人,带着年幼不知其父的儿子,实在令人唏嘘。
柳狐为表诚意,鞍前马后忙碌了许久,复与安代王商定兔采公主与哈干达日王子的婚事。临行前还握着屈方宁的手,叹息道:“鄙国真心实意,愿与屈将军永以为好。谁想情之易变,竟是半点不由人。”
屈方宁立在红马旁,轻轻摩挲着马儿烈火般的鬃毛,闻言惨淡一笑:“垂得了鞭子,却系不住马背上的人。只是柳狐将军,我将那人发还给你,是顾及双方颜面,特意交由你们发落。不是为了让你纵虎归山,以致今日大患。”
柳狐干巴巴笑了两声,道:“敖都队长是敝国开国元勋之后,莫说小老儿我,就连大王也不能随意处置。只禁足在一处清静之地,由重兵看管罢了。”目光一沉,阴恻恻道:“其实关押之事既隐秘,看守亦是极严,不想他使了个李代桃僵之计,直到我接到公主死讯,守卫犹自蒙在鼓里,不知他已不在狱中。凭他一己之力不足为此,恐怕有人暗中捣鬼也未可知。”
屈方宁哼了一声,冷冷道:“既是王侯贵胄之子,未必没有几个门路广阔的朋友。将军回去之后,不妨善加询问。他如今藏匿之所,只怕就在某处私第。”
苏音鬼魂般侍立在柳狐身后,铁灰色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对他们的话语像是一句也没听到。
柳狐点头称是,正色道:“在下自当给屈将军一个交代。”复向阿帕道:“阿帕小姐,你与我们一同回去么?格尔长老久不见你,必然想念得很。”
阿帕泣涕未干,摇了摇头,微弱而坚定地说:“不,我要在公主身边,永远守着她的坟墓。她坟上的石头有一天朽坏了,我也就随着一起死去。”
柳狐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赞叹了两声,便随车起行。
屈方宁将那红马牵到她身旁,低声道:“这本来是她的马儿,你……留在身边罢。”
阿帕眼圈一红,一眼也不向他瞧去,默默接过红马的缰绳,转身走远了。
因先前乌兰军与御统军不和,治丧期间,私相斗殴不断,流血事件频有发生。屈方宁素服未除,便捧了一封名册,在床沿一一细看。这座大帐原本是二人新婚燕尔时抛掷千金所制,公主死后,原先一切器用都搬了出去,华美的垂帷下空空荡荡,只孤零零摆置了两个脚凳、一张旧床。回伯佝偻着背站在他身前,见他瞧得仔细,也不开口惊扰。忽听他开口道:“可疑的就这几个?”
回伯等得百无聊赖,搔痒道:“苏音小子看出三个,老子一出马,倒比他还多寻见一个。都是中原武学底子,两正一邪,挑头起事,处处耍弄本领,野心十足。还有一个狗屁能耐没有,成天往袖筒子里揣几头老鼠,也不知从哪儿收罗的腌臜货色。”
屈方宁哂道:“鸡鸣狗盗、过街老鼠,还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将名册一扔,打了个哈欠。见他仍立在身前,问道:“还有谁?”
回伯迟疑道:“东营有个厨娘,似乎有些古怪……罢了,许是我错看多心了。”趿拉着鞋子,挠着后背出去了。
此时小亭郁过来探视,闲话几句,命人取些弓挂羊角、酒几绒毯来,给他住处添些烟火气。屈方宁跟他自然不必客气,全盘照收,还索要了好几件珍贵物事。小亭郁却不与他说笑,只管拿眼睛将他上下觑着,仿佛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屈方宁催问几次,耐心使尽,双脚踩着他轮椅脚踏,前后摇了几摇,道:“有什么话就说,遮遮掩掩的作甚?”
小亭郁瞧了他一会儿,才道:“没有。”说着,却将轮椅不着痕迹地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