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木旗大叫一声:“活啦!”绰尔济一探之下,只觉他气息微弱,也是喜不自胜,连忙全力施救。他医术精湛,诊脉之时,已知他脏腑受损,五劳七伤,胸口一团积郁之气,确如传言所说,病入膏肓。解他衣衫时,见他左颈下刺着一大团狰狞的花朵,不觉有些奇怪。幸而屈方宁命不该绝,到日落时分,脉象愈见稳健,气息也渐渐稳定。他这夜便在地下打个地铺,以便彻夜照看。与巫木旗说起时,巫木旗也摇头不知。忽发奇想道:“是不是将军怕他死去无依,特意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好让阎罗、无常认得他是谁家后人?”又忙啐了几口,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呸呸,我胡说八道,过路仙人听不到。小锡尔这几个月病得厉害,想来多半是治病的手段了。”

绰尔济心道:“哪有这样治病的?”向帐外一望,见主帐灯火煌煌,御剑高大的身影正独自坐在帐中。回想屈方宁活转之时,他也未见欢喜动容,只是脸色极为可怖。老药师内心隐隐觉得不对劲,一时却难以明白。只有一点差可确认:将军与他孙婿儿之间,定然不是寻常的父子关系。

衣不解带地忙碌了两日夜,到第三天黄昏,替他手腕伤口换药之时,忽听头顶传来一声极其虚弱的:“爷爷。”

他一怔抬头,正好与屈方宁睁开一线的眼睛相对,顿时喜极而泣。巫木旗闻声而入,连哭带笑,自有一番喜悲。绰尔济拉着他手,郑重嘱道:“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万万不可再做傻事了。”屈方宁轻轻点了点头,道:“多谢爷爷救了我。实不相瞒,我也没勇气再死一次了。”看一眼自己右手纱布,嘴角一动:“……着实是痛得很。”巫木旗忙在旁道:“是啊!咱们还有许多好吃的没吃,许多好玩的没玩过,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多么可惜呢!”喂了他一口药,又在碗中加了几块甘草糖,道:“我们将军担心得紧,这几天饭也没吃,觉也没睡,每天心心念念就是你的……”

一语未毕,只听靴声沉沉,御剑面无表情地掀门而入,立在门口。绰尔济与巫木旗顿觉气氛凝重,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物什,施礼退了出去。

御剑前行几步,在帐中一张软榻上坐下,距离床沿足有七八尺之遥。屈方宁缓缓向他瞥了一眼,便不再看。

二人之间沉默良久。御剑终于开口,声音极为嘶哑:“一哭二闹三上吊,嗯?”

屈方宁短促地笑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倚床不答。

御剑也几不可见地笑了一声,起身向他一步步走去。

其时大雪已经停止,帐门卷起处,一轮枯红惨淡的落日正在他高大的背影后,向大地投下灿烂辉煌的假象。

屈方宁闭上了眼睛。察觉他的气息笼罩过来,随即脸上、身上纷纷扬扬,不知洒落了甚么。

只听御剑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以后好自为之罢,屈方宁。”

靴声从他身边退去,由近及远,最后归于沉寂。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片闪着明蓝色光泽的孔雀翎羽,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意。

第70章 远征

屈方宁归营当天,春日营的士兵一大早就整装而出,将一道营门围得水泄不通。一见屈方宁从简易马车中下来,一拥而上,拉手抱脚,几乎没把他一身骨头拆散。额尔古急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在那里维持秩序。乌熊挤开人群,扛着他就往外跑。见人潮乌压压拦截过来,大吼一声,将屈方宁运劲掷出。亭名闻声赶来,马鞭一卷一收,手法灵巧地将他接住,一猫腰背入帐中。屈方宁怒喝道:“反了你们的,狗日的兔崽子……”车卞几人哪有什么惧怕,一溜儿扑上床来,在他身上叠了个罗汉,几乎当场压出他一口血来。还是额尔古及时赶来,才免遭此厄。

一番兵荒马乱,倒免了嘘寒问暖。屈方宁见帐中乱糟糟的打着通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