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当下硬下心肠,向山下逃也似的疾奔而去。路上果然摔了一跤,回伯替他上完药,拍了拍他肩头:“通权达变,何为不受?”
屈方宁听他也道貌岸然地拽起文来了,有些啼笑皆非,又忍不住心绪茫然。次日仍是漫天大雪,春日营上哨卡轮值,巡逻鬼城外围四十里。这一天北风呼啸,屈方宁早晨一起来,便觉寒意刺骨,想到要在雪地里呆上四个时辰,只得将御剑送来的白貂裘穿上了。又抢了乌熊两条狐皮围子缠紧军靴口,拈起车卞一双西洋进口的高级鹿皮手套,只觉全身上下暖烘烘的无一破绽,于是体恤下士地挑了一条最遥远曲折的路线。料想城外五里一营、十里一驿,也不至太过辛苦。孰料距鬼城越远,积雪便越深,有的地方甚至没到大腿根处。一趟走下来,已经冻得不轻,连喝了两碗姜奶汤才缓过气来。正要叫人烧手炉过来,一声马嘶,御剑已到门口。主帅在场,手炉、围脖、手套、绑腿种种违规之物自然是不敢出世的。一众将士心中不停祈祷,可惜主帅非但没有抽身而去的意思,还系上一袭黑貂大氅,与屈队长并肩同行起来。别人又岂有在他身边久待的胆色,脚步越放越慢,距离越落越远,直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屈方宁耳听背后脚步渐趋遥微,终于归于寂静,即望着风雪一笑:“别人都怕了你,不肯与你走在一起。”
御剑眉头微蹙地望着前路,闻言向他看来:“只有你不怕我。”
屈方宁想了一想,道:“别的时候还好。只你叫屈队长的时候,怕得最厉害。”
御剑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也笑了一笑:“好啊,这是找我要军衔来了。给你升到副统领,你又不稀罕。”
屈方宁道:“将军何出此言?副统领有一个侍卫的编制,我正是稀罕得很。”扬出他褐色的鹿皮手套,比了一下:“我的手一浸冷水,都要长冻疮了。”
御剑见他十根手指在手套包裹下修长漂亮,只有扭曲变形,并无隆起肿大,晓得他又在装模作样,笑道:“你不想洗衣裳,也是有办法的。”向他脸上望去,见那圈儿蓬松白毛将他一张脸几乎埋没,头上却是霜雪堆砌,责道:“你的大斗笠怎么不戴了?”解下黑裘,高高张了开来,拢过他肩头,将二人头顶都遮住了。
屈方宁收在他臂弯中,心中回了一句:“自然是为了赚你心疼。”嘴唇一抿,向他肩头靠了过去。
第50章 镜月
行至妺水河畔,风雪稍敛。黑裘下暖融融的,二人鬓发眉睫上的雪渐渐融化,冰水淌入领口。屈方宁脖颈上的伞针状白毛湿得一绺一绺,向身旁御剑一瞥,见他端肃的军服领口也已浸得透湿,即弯了弯眼角,道:“将军身居要位,何必跟属下一起在这冰天雪地受苦。”
御剑右臂如山岳般护在他头顶,握在裘衣边缘的黑色皮手套上结了一层薄冰,闻言也低头向他深深一望:“受什么苦?我是心甘情愿。”见前方河岸塌陷下一大块,将他往一旁带了几步。
屈方宁侧一侧头,正在追思上一次御剑待他如此耐心是何时,见河床陷入白雪,与周围连绵一处,如同一床松软的毡被。蛰虫荒草,皆在大被下温柔同眠。他心中一动,道:“不知当年将军给我画的星盘,现在还在不在?”
这在水一方,就是他曾经从御剑学箭的地方了。御剑一抬眼间,见棵子坡上的娘娘树已是寒枝挂雪,心中也是一阵柔情:“等来年开春,我陪你去找。”
这大树和河流放在一起,教人不能不想起巫木旗那颠三倒四的歌曲来。二人同时记起他那粗豪的嗓门,只听御剑低沉道:“不知我的小云雀,明年春天回不回来?”
屈方宁心怀一荡,只觉他脚步就要停下,一瞥眼间,见右首积雪中做了一个不起眼的雪井记号,心念一转,咦了一声,便向那处奔去。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