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灏把连帽衫的帽子盖到头?顶, 目光从白?发间隙直勾勾地凿出来。

时间在静默的等?待中被拉长。

季疏礼总是会想起从前。

夏天槐树下推着自行?车走过的乔谅,穿着蓝白?夏季校服,身材高挑清瘦,有些?过于单薄。

等?看到季疏礼, 乔谅会主动抬起手, “老师,早。”

或者, “老师, 再见。”

隔着一条窄窄的街道, 他们总会这样相遇, 在清晨的阳光或者夜晚的路灯下。

等?到乔谅和季疏礼熟悉起来的时候, 偶尔会有特别的礼物。

乔谅骑着车叮叮响着铃靠近, 路过的时候扬起一阵清爽的风。

校服外套有时被吹起, 有时被风灌得鼓鼓囊囊;有时季疏礼怀里会收到他路上?看到的一片叶子、一朵花。

多?可爱的孩子。

他处境不佳, 但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他永远是征服生命的人, 永远在往前走,身上?有一种明亮无?比的锐气。

现在看到他年少的锐气近一步蜕变, 季疏礼本来该感到骄傲。

但如果这是用更惨淡的生活和磨练换来的,季疏礼则会感到遗憾和悔恨。

男人比乔谅年长许多?。

宽阔的肩膀高大的体型,彰显出一些?略带强势的压迫感。

他心?脏被一阵热流裹着,尽自己所能地安抚乔谅,手心?轻握着乔谅的手。

“很棒了。”

他说。

“能走到今天, 已经很了不起。”

手心?里的手清瘦冰冷,骨节分明。

能透过肌肤和血肉, 感受到骨骼结构。

季疏礼又开始对心?中的情绪感到陌生。

“我同情你的遭遇,但并不觉得你可怜。你克服了所有难关走到现在,你哥哥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也?和我一样感到骄傲。”

乔容离开了。

谁还能照顾乔谅呢?

理智告诉季疏礼,乔谅已经不是小孩子。

也?许并不需要他这样袒护安慰,更过了需要照顾的年纪。

但季疏礼看着乔谅微乱的黑发,仍然能感受到胸腔中涌动的水流,一浪一浪地在心?脏拍打着。

他注视着乔谅。从乔谅清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表情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乔谅也?在看他。

他一双眼睛恹恹下垂,乌黑的凝滞气息似有似无?地围绕他。

“谢谢老师的安慰,但类似的话,我已经听别人说过。”

季疏礼:“啊。”

风吹过,桌面上?的文件被翻动,纸张的声响轻微。

是让人觉得有些?安逸的氛围。

乔谅:“我无?数次回复过他们,我是思想成熟的成年人,不是一个可被掌控的,软弱可以摆弄的玩偶;更不是倔强缺爱,满足谁拯救欲的角色。”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们不都?这么觉得吗?”

季疏礼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带着些?成熟的宽和,冷意藏在声线里,“‘他们?’都?有谁?”

乔谅只是推开他,黑发落在眼皮,一张脸清隽锋锐,声音很淡。

“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当我向谁投注期待,总得到失望的反馈。居高临下看着我的人太多?了,他们说喜欢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我有一张好看的脸,还算不错的天赋,又同时兼具一些?顽强不屈,可以满足他们征服欲的性格特点?”

季疏礼皱眉道:“阿谅,我不是他们。”

乔谅迟钝停滞一秒,道:“我只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