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不负沉了脸:“义父不要再开这等玩笑!”

平常二人说得好时,便是干爹干爹的叫,欢喜时也有叫阿爹的,一旦严肃起来叫义父便是不太欢喜了。

刘供奉做出怕了她的样子,连连答应,临走前道:“不管喜不喜欢,这是大人的心意,别不知好歹辜负。话是好话,赵钱许李,听不听随你。”

虞不负拿起一根玉钗,微微出神。

次日,黄掌班和刘供奉都很注意虞不负,两双眼睛在她一出现后就牢牢粘着。

然而让二人失望的是,她依旧是平时的素净打扮,淡扫蛾眉,不施脂粉。

言谈举止也一如寻常,似乎那些赏赐对她来说并无任何影响。

可只有虞不负自己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不知道大人看到她这样,会是什么反应呢?

可楚君澜也和她一样,与平时并无差别,看不出任何情绪。今日事情较少,亦无外客邀约,处理完事务后他便和夫人一道回后头去了。

这反而让虞不负一下子拿不准主意了,心中微微不安。

是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故作不知,甚至不高兴才这般?

回正房后摆饭,顾锦年给楚君澜夹菜,真心实意道:“虽说我一直知道你辛苦,可自打去了前头这么一段时日后,才知道你到底有多辛苦。”

难怪他玩山水花牙牌那么厉害,天天面对那么多大大小小又水深复杂的事,充满了不确定和意外,不但要解决还要兼顾全局与平衡,心筹的能力早就被练到了极致。像花牙牌这种规则固定又牌面有限的,对他来说越发不值一提了。

楚君澜笑:“习惯了也还好,没有你想的那么辛苦。更何况如今有了你和孩子,做这些事不像以前那般乏味,越发有精力兴致。”

顾锦年半开玩笑道:“是不是看瑛儿抓了玉玺,你心里头有了指望,就想着争一争?”

楚君澜凝视着她的脸,淡淡一笑:“不完全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你。”

其实他对权势,并不如齐王那般热衷。

权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和工具,够用就好。目标实现后,摄政还是登位,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差别。

但顾锦年的相言,让他有些心中不定起来。

那天问虞不负,本只是想看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灾恙需要避开注意,却不料得了那句国母之相。

看来,只杀那齐王是不够的了,还得争一争别的东西。

他不去争,他的孩子就很难成为承继大统之人,那她做的是谁家的国母?

顾锦年并不知楚君澜的心思,轻轻按住他的手:“不要太累着自己,你知道我性子,如今这般地位体面对我来说都是超出许多了。”

楚君澜反覆住她的手:“放心,我有分寸。”

吃毕饭,下人撤下饭桌,顾锦年忽然想到什么,对夫君道:“最近这段时日,我就先不往前头去了。”

楚君澜问为什么。

顾锦年道:“眼见着又到了要给九皇子府送东西的日子,他那边正新建一座斋僧庙,少不得打发人送些米油布匹和斋饭,并赏赐慰劳匠人。永州的布增产数倍,船队却暂时没回来,我打算张罗在当地新建仓库以及在港口筹造新船只。晴娘那边也要重新会一会,不然她还以为我撒手不管蹴鞠队的事心中懈怠,先前那么些银钱工夫岂不是白费了。”

楚君澜道:“你只说我辛苦,一个字都不提自己。注意身子,实在忙不过来就让人分担。这些时习惯了有夫人隔着屏风陪伴,骤然空下来,多少有些不适应。”

顾锦年笑:“甜言蜜语的功夫越发长进,只知道哄我。你一处理起事来什么都忘了,哪里顾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