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衍之笑而不语。

若只是单纯不想要他的东西，前头收下后脚处理了就是，还能免去日后纠缠的麻烦。

他来钱容易，也不会不留后手，但她不知道。

不想要那些东西是真的，鄙夷憎恶嘲讽他是真的，“总有用到钱的时候”这句也是真的。

虽说是自己一直以来刻意控制着憎与仇的那条线，可也是因为她的心，总会藏有一线模糊的悲悯。

或许只有她自己没意识到吧。

第四百八十五章 有晴

许源被母亲叫过去，看到拜匣里头的东西，很是吓了一跳。

在了解事情原委后，他咬牙低头：“这些我不能收，我这就送还回去。”

顾锦年道：“还什么？他如今名下没个子女，你是他亲侄子，又喊了他这些年的父亲，别说七成，十成都给你也是该的。你不拿，别的侄子就拿了，难不成要便宜大房那些欺负过你的混账东西？”

许源低声道：“父亲的病好得不太利索，最近饮食也不大进，每日靠参汤吊着精神，不然没什么力气起身走动，御医更是时常来诊视，到处都是用钱的时候。我没能为父亲分忧就罢了，哪里有这个时候拿他产业的道理？”

顾锦年道：“就是现在拿才好，等他死了再拿，不说官府那边要上税，只许家那些老小混账们就够缠个几年的，他们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你别替他愁花销的事，他手里还有不少值钱物件，随便几样拿出来就够用到进土为止。”

许源抬起头看着她：“母亲，你这般坦然谈论父亲的身后事，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顾锦年道：“我没放鞭炮就不错了，他是我什么人，值得我伤心？先前要不是看你的份上，我连药都不给他送。那么些珍贵药材都浪费了，倒不如拿去给真正惜命的人。”

许源一怔，没再说什么了。

出了正院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拿着拜匣去了许府归还。

不料许衍之却没接：“拿着吧，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将来还指望你扫坟烧纸。若你不肯接，二房岂不是绝了嗣，我也成了没浆水的孤魂野鬼？”

许源轻声提醒：“父亲还有一对亲生儿女……”

许衍之道：“非本意生下的不是儿女，是孽债冤亲。他们那份我早已提前留着了，等成了年自有人送去，现在给不过是喂撑了白家那群贪得无厌之人。至于留给你母亲的那几箱子东西，改天我派人送到你将军府上，日后你想法子转送给她。”

许源心中难过，红了眼圈。

许衍之笑：“好歹也是战场上下来的，见过多少生死，怎么这会儿扭捏起来了？谁都有这么一遭，不过早晚罢了。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记得拿走拜匣。”

许源无奈，只得依命告辞。

他离开没多久，高福也做完了这边府里的差使，去了尤倪儿那边。

虽那对主仆俩依旧热情相待，可他心中满是白天的事，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尤倪儿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勉强笑笑：“没事，姑娘别担心，就是累着了，歇歇就好。”

尤倪儿笑：“辛苦你了，今儿又送了什么零碎东西去那楚府？是不是又挨骂了？”

高福不敢说实话，含混着糊弄过去了。

夜里歇下后，他辗转反侧，始终没个头绪。

虽未曾亲眼看到那封信，可结合当时的情况和楚大人夫妇说的话，也大概能推出个九八不离十。

就因为夫人一句气话，老爷竟然真的把家产提前给分了。

要不是退回了一半，只怕他大半身家都归了那对母子。

老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病久了糊涂了，脑子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