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转头,就看到许衍之在不远处站着,似乎看着她有好一会儿了。
柔和半昏的天光落在他毫无表情的苍白面容上,却比平时带着温润笑意的他更多几分真实,让顾锦年纳罕之余有些猝不及防。
她疑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走开,却被他叫住。
“年儿,红颜易老,恩情易逝,权势才是最可靠的东西。你好好带大瑛哥儿,他是你将来最大的指望。源儿和兰儿也都是得力的臂膀,尤其是兰儿,你不便做的那些事她可以代你做,这孩子比你狠心。”
顾锦年身形一僵,定定看着他。
傍晚的风是微凉的,吹过裙摆和袍角,枝头枯叶无声坠落。
许衍之又道:“至于你娘家那边,爹娘兄嫂们也就罢了,其他人不用太亲热,感情深了反而麻烦。我冷眼看到现在,顾家年轻一辈没有一个是扶得起来的,往后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顾锦年的嗓子微微有些干:“你这算什么?”
许衍之笑:“算你所给那些药的回礼吧。有些事没人教你,你自己要多个心眼,看看那些混得好的人是怎么做的。很多时候,不能写在书里的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顾锦年沉默不言,许衍之悄然离开了。
余晖遍染田野,寒鸦凄鸣。
手忽然被握住,顾锦年抬头,对楚君澜回以浅笑。
“怎么手这么冷?”楚君澜问。
顾锦年笑:“刚刚发了一会儿呆,想是被风吹凉了。”
楚君澜也不问她为何发呆,只温和道:“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好。”
尤倪儿的病一直不好,渐渐拖得有些重了。
荷花儿心急如焚,即便感觉出来高福在避着她们,还是硬着头皮想法子堵住了他,哭着求他去看看自家姑娘。
高福无奈:“我又不是大夫,去了能做什么?你好好劝劝你家姑娘,叫她别钻牛角尖才是。”
荷花儿落泪不止:“我劝没用,得老爷去劝才是。你给我们透个实话,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老爷不喜欢姑娘了,以后都不来了?”
高福再三担保不是:“老爷身子不好,去庄子上休养,前几天才回来呢,哪有工夫精力找女人?别急,等他身子再好些,我就想法子劝他去看看姑娘。”
好说歹说把人哄走后,高福隐约明白了一点老爷不续娶的原因。
这还是没过明路也没过门的女人,就这么牵扯难断,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老婆就更难应付了,尤其是遇着厉害的主儿,不得脱层皮啊。
正感慨着,二房的另一个小厮随安来找他:“哥,老爷叫你过去呢,像是有大事!”
高福连忙赶去书房,恭恭敬敬问老爷有何吩咐。
许衍之指了指一旁的盒子:“这里头有九千两的银票和一些首饰,你分作三份给外头那几个送去,让她们自寻下家,往后不用再等我了。”
高福如挨了一记响雷,半晌道:“另外两个也就罢了,尤姑娘据说病得极重,又是对老爷一往情深的,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
许衍之沉吟起来。
他对尤倪儿有宠,却并无什么情意,之所以犹豫也不是因为同情心疼,而是想到另一件事。
“罢了。她那份你看着买些女人喜欢的东西送去,让她好好养病,我过些时去看她。”
高福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替尤倪儿谢老爷,许衍之又道:“那边宅子里没什么得力之人,她又是病中容易胡思乱想,这些天你晚上过去照看伺候,早上再回来,就说是我的意思。若有急事,我自会派人去那边找你。”
这高福已经被那边牵扯住,过后是肯定要打发的,不如索性现在派上这么个用场,也算是物